她不敢相信,温莛知会把东平的整编军力献给朝廷,她突然觉得脑子懵圈了,深感费解。
她又不可置信的确认了一遍:“你是说,东平要把济州兵力划给朝廷!”
温惟点头,语气坚定:“正有此意!”
昔太后这才转过神来,确定温惟不是口出狂言,心中立刻被一股巨大惊喜给攫获,久久不能平复。
她的眼角轻轻抽动,面容强作从容,心里如释重负。
东平的地理位置距离湖南要比京都至湖南近了一半,东平又愿意将兵力划给朝廷,供朝廷自由驱使,那朝廷大可以借此军平定叛乱,解燃眉之急,堵住悠悠众口,让朝臣无话可说,不用动京畿一兵一卒,又解了京都的后顾之忧。
可是……
温莛知那只老狐狸为什么突然如此老实大方,仅仅因为女儿人在京都,又或者当真把阿弟当成了自己人。
昔太后脑子顿时凌乱了,捉摸不透温莛知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济州兵力既然决定要归朝廷,此言一出就不敢反悔,毕竟他的宝贝女儿在自己的手心里。
一想到这里,心里舒坦了不少,不管温莛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至少现在他为自己雪中送炭,急人之困,昔太后心中甚是感念。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她看着亭亭玉立,立于大殿之中的温惟,怎么看都觉得她格外合自己的眼缘。
日后定当嘘寒问暖、以礼相待。
温惟看着似笑非笑的昔太后,心中知她此时所想,刚才她人候在殿门口,因耳力极佳,听到内室一女子的咆哮斥骂声,内容清晰入耳,身为一国太后竟是失态如此,可见湖南起义之事已迫在眉睫、间不容发。
她侯在殿外,心中暗暗盘算着,灵机一动、随机应变。
不若就此送她一份见面大礼。
当即做了一个决定――把济州兵力以徭役的名义进献给朝廷。
至于朝廷如何用,表面上与东平再无关系。
急她所急,许她所需。
昔太后与温惟两人相视而笑,人各有心,心各有见。
温惟躬身道:“东平既已献兵于朝廷,恳请陛下、太后允准,免了东平上下劳苦百姓的兵役,以彰显皇恩浩荡。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东平民众自当感恩戴德,尽诚竭节,报效皇恩!”
昔太后被温惟说的心情一阵舒坦飘然,对于温惟免除徭役的请求连想都没想,慈眉善目当场就让元程点头同意。
元程看着温惟,心想,这人真是个福星,她一来,既解了朝堂之上的困境,也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母后若是心情不好,自己的日子就更加苦不堪言。
未来小舅妈,不仅人长的周正,说话也讨巧好听,母家做事更是厚道。想到这里,他开始不自觉地羡慕起他那个不苟言笑,不通人□□故的舅舅李荣赈,又喜滋滋地想、要是日后自己的皇后也能如此,就算让他日日被母后逼着进学,睡不了懒觉,那都不算事!
温惟见状,知昔太后一定又要事要办,不便久留,行礼告退,临走转身时看了一眼寡言少语的元程,微微一笑。
让元程瞬间更觉这个小舅妈平易近人,灵动可爱。
待温惟走后不久,朝廷立发诏书,京畿兵力不动,启用今年新征兵力经河南道,沿淮水一域南下至湖南,发兵平叛。
温惟出了殿门,原本笑靥盈盈地一张脸渐渐凝肃起来,面无表情。阳光炙烈而耀眼,她看着眼前座座拔地而起沐浴于阳光之下的宫殿楼宇,感觉周身冷冰冰、阴森森的,让人感到沉闷压抑。
弦满弓易折,人强祸必至。
所以她必须静水深流,张弛有度,万事谨小慎微,低调处事。
东平暗里做的这个顺水人情算是投石问路,也借此让朝廷暂时对自己放下戒心。
回到住处,温惟快笔连书两封加急信件,一封温莛知,一封济州袁克。
第13章 她就是这样一个奇葩
来京都不知不觉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半月余时间是温惟这两年多过的最悠闲自在的日子,闲暇时做点小事情,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朝堂上的政事消息。
虽是朝廷五品官员,但因其女子身份,圣上特免去了温惟逢十旬休、每日卯时必至的朝会。又特许温惟休沐二十日后再到宫中秘书监报到,熟悉相关事宜。
进宫面圣的第二天,温惟一行人就搬至昔太后所赐的玲珑府,五间两架门房的玲珑府虽没有皇宫大殿气派华贵,但环境甚是清幽雅致,别具一格。
来之前玲珑府被内务府派来的几个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院外甬道台阶青石铺路,亭台廊榭白石精雕细琢。屋内陈设一尘不染,都是用当下时兴的工艺匠心打造,一看成|色就知是新归置的。前院种满了各色花树,正值春季,许多花草树木已经抽出嫩芽,白玉兰树含苞待放,鲜绿的颜色、卷起的花骨朵显得春意盎然,生机勃勃,院内搭有避暑专用八角凉亭和用木桩粗麻绳做成颇具童趣的秋千。
昔太后命人从宫中派来几个前来伺候的宫女,还有几个手脚勤快的太监。都被温惟以喜好清净为由打发了回去。出于礼仪,只留下了一个看着年龄不大的宫女,名唤玉灵。
因离宫咫尺,一墙之隔,依律不可有京都以外兵力驻扎入府,温惟为避人耳目,让此行与阮媪一同前来的几个侍从择日返回东平。
高门大院的玲珑府就只剩下温惟主仆四人居住……
后院鲜有人去,至今空置,温惟难得空闲,兴致一来,带着阮媪三人白天开荒,一身粗衣,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阮媪从东平带了些油菜籽,又外出买了些蚕种,正直春暖之时,温惟在后院耕种,洒上了油菜籽。待到七月,鹅黄色的油菜花花开满园,清香萦绕,蝶飞燕舞,蜜蜂蜜食,景色赏心悦目,尽收眼底。
几人又动手用茅草篱笆搭了个蚕室,室内搭有架子,打算养蚕,前院正好种了几颗桑树、梓树可以用来饲蚕,桑梓代表家乡、故土,也符合府上旧主―前朝长公主远嫁的归乡心境。
温惟虽贵为节度使千金,却不像其他女子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她从小野惯了,混迹市井乡野之间,脑子灵透,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事一心钻研,别出心裁。许多技能,连活了半辈子的阮媪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就拿开荒种地这种事来说吧,从选种晒种,翻地整土,施肥播种等等步骤,温惟无不轻车熟路,驾轻就熟。连挖坑沤粪这种肮脏活也是亲力亲为,身边的人对她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差顶礼膜拜了,要是传出去谁家大小姐会干这些估计,打死都不相信,可是偏偏温惟就是这么个奇葩。
白天府中劳作之余,没事就出府转悠几圈,除了听到些不着边际的奇闻逸事,鼓吹流言,倒也听说了几件正经事。
一、朝廷组建一支精锐新军已于几日前火速发兵南下,直奔湖南平定起义。
二、摄政王李荣赈已集合兵力主动出击乌孙、焉齐两国联军,大军已攻破禅关以北的焉齐领地,焉齐伤亡惨重,见势不妙,已经撤兵发了降书。只有那乌孙以卵击石,不知死活的硬抗着,眼看乌孙战败已成定局,待战事顺利结束,预计下月西征大军便可反京。前几日荣候早已派手下副将晋如率兵于禅关大漠出发,行进湖南。湖南起义军这次被朝廷派兵跟李荣赈麾下两只军力左右夹击,前后围剿,怕是凶多吉少。
三、近来,朝中有人上书参奏一向勤政廉洁的户部侍郎陶锦尧暗地里以权谋私,贪墨赈灾公款。事关重大,又牵扯到朝廷重臣,朝廷虽未明面上让刑部、大理寺,都查院三司会审,但对陶锦尧心有忌惮、有传言已让东陆派暗卫调查此事。此事一出,连前几日有意将小女儿许配给陶家公子陶行云的礼部侍郎祝裕都出尔反尔,对婚事闭口不谈,冷眼旁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