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雨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突然理解了陈默的恐惧当他终于向她敞开心扉时,那句"如果你敢离开,我会死"并非威胁,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最讽刺的是..."周雅茹突然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声音,"林桐在葬礼上崩溃地说出真相。赵天宇用她重病的母亲要挟她,那些亲密举动都是故意做给陈淮看的。她从未背叛过感情,只是被迫窃取商业机密。"
温时雨捂住嘴,无法想象这种痛苦。
"那姑娘后来..."她不敢问完这个问题。
周雅茹的眼神飘向厨房门外:"她在陈淮墓前吞了安眠药,没救回来。只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女儿陈小念。"
温时雨猛地抬头:"念念?所以……念念是哥哥的亲女儿?"
周雅茹点点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念念今年七岁了,长得像极了林桐,但笑起来也有陈淮的影子。所以默默坚持要亲自带念念,这样他才会觉得哥哥还在身边。"
“其实最先发现淮淮自杀的人就是默默,双胞胎都是有心灵感应的。当时他捂着左手手腕倒在地上,说疼的厉害。可是他的手腕明明什么伤都没有啊。”
温时雨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周雅茹递给她手帕,自己的手却也在发抖。
"后来我看到淮淮的左手腕...我才明白他当时的崩溃。他扑在哥哥身上,死死抓着那只已经冰凉的手,一遍遍喊着'哥哥',撕心裂肺……'"
说到这里,周雅茹的眼泪终于决堤。那个画面太痛了,痛得她七年都不敢回忆。
"最让人心碎的是守灵那晚。"周雅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凌晨三点,我发现灵堂里没人了。最后在储物间找到默默,他抱着淮淮的西装外套蜷在角落里,安静的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他说他闻得到哥哥的味道,听得见哥哥在叫他..."
温时雨突然捂住嘴,发出一声呜咽。她看着同样泣不成声的周雅茹,一头扑进她怀里,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襟。白发人惨送黑发人,该有多么痛苦。
周雅茹握住温时雨冰凉的手,发现她们都在发抖。她轻拍着温时雨的背,就像当年安抚那个痛失手足的儿子。
“所以啊,小雨,”周雅茹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请你理解他的患得患失。他不是故意要那么偏执,只是...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了。”
温时雨的心猛地一沉,周雅茹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近乎绝望的共情,让她指尖发凉。她抬起头,直视着周雅茹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那他办公室里抗抑郁的药,”温时雨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危险的涟漪,“就是因为哥哥离世才开始吃的?”她心里那份隐约的担忧,此刻已化为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
周雅茹的动作瞬间僵住了。抚摸温时雨头发的手停在半空,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人之间紧绷的呼吸声。
时间被拉长。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第49章 错位时空
“是!但也不全是!”周雅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沉重的真相捏碎在血肉里,“那个时候,他确实痛苦,可每当想到我和他爸爸…想到念念…还有,”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伤了喉咙,“想到你…”
温时雨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空气凝固了,周雅茹的哽咽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房间里虚假的平静。
“他都咬着牙撑下来了。”周雅茹最后的声音几乎只剩下气音,带着绝望的疲惫。
温时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脚下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皮肉里,那点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此刻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三年前,默默去澄江市找过你..."周雅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手指却无意识地握紧了温时雨的手肘,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从澄江回来以后...他简直像死过一次。"
温时雨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在灯光下剧烈收缩。她确实在澄江工作过,可记忆中从未见过陈默的身影。她脑子里拼命在想陈默出现过的痕迹,是在医院走廊那次?还是他把她从酒吧带回家的那次?还是……
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绞痛原来他们曾经近在咫尺,却又阴差阳错地错过。原来,那个时候的他就因为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周雅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要积蓄足够的力量才能继续这段痛苦的回忆。"他为了你,拒绝了家里安排的所有相亲。"她苦笑着摇头,"你知道陈家的情况,自从他哥哥...离开后,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
"那天…他回来时..."周雅茹的眼神涣散了,仿佛又看见那个雨夜,"我开门看见他站在玄关,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她的声音突然破碎,"空得吓人。"
温时雨的呼吸停滞了。她看见周雅茹的嘴唇在颤抖,眼角的皱纹里蓄满泪水,却固执地不肯落下。
思绪闪回那个雨夜
陈默坐在漆黑的客厅里,手中的照片被雨水浸得发皱。照片上,温时雨和一个陌生男人相视而笑,男人的手亲昵地搭在她腰间。他的指尖死死抵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指甲在相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你说过让我等你,你说过会回来找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瓶灌下去,烈酒灼烧喉咙,却烧不灭胸腔里肆虐的痛楚。酒精在胃里翻搅,可他只是麻木地继续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短暂地忘记
她已经不要他了。
"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见到小雨了。可是…她有男朋友了,看起来…很幸福。"他举起酒瓶猛灌一口,突然笑了起来,"我就是个笑话!"
温时雨捂住嘴,所以他那时候该有多绝望?...
"第二天我推开书房门..."周雅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满地都是玻璃碎片,他的指关节血肉模糊。而他..."她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蜷缩在墙角,抱着他哥哥的遗照,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重复着'哥,你不要我了,她也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
温时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任由泪水决堤而下。
"后来他的情况越来越糟。"周雅茹的眼神飘向窗外,"他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时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有时又安静得像具尸体..."
"最可怕的是那个雪夜。"周雅茹突然抓住温时雨的手,力道大得生疼,"我听见他在哭,推开门看见他跪在地上,手里攥着你们的合照..."她的眼泪终于落下,"他说梦见你穿着婚纱,对他说'再见'..."
温时雨再也支撑不住,她滑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原来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陈默为她痛不欲生。
"他说...他宁愿死在那个梦里。"周雅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医生诊断是重度抑郁,说他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好在还有念念,还有我们..."周雅茹突然挺直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的光芒,"否则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后来,他又去了澄江…他说哪怕远远看一眼...知道你好好的就行。"
“再后来,我发现他去澄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的抑郁症也出奇的慢慢好转,可我知道……他从未真正放下你。”周雅茹轻轻叹了口气,“当然我也清楚,肯定是因为你,否则,没有人……能让他放下心里的戒备。”
温时雨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她终于明白陈默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深情从何而来那是差点失去一切的恐惧,是死而复生后的执念。
"默默..."温时雨无声地呼唤这个名字,舌尖尝到泪水的咸涩。
屋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陈默低沉的嗓音:"妈?小雨?你们在聊什么?聊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