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客厅暖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秦悦突然安静下来,她慢慢蹲到苏怀袖面前,握住好友冰凉的手指。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心疼:"袖袖,你真以为他选你结婚是巧合?"
苏怀袖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秦悦握得更紧。
"这世上那么多单身姑娘,"秦悦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他傅大厅长就缺个假结婚对象?"
"什么意思?"苏怀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秦悦叹了口气,拇指轻轻摩挲着好友的手背,那上面还有未干的泪水。"那晚我让你叫他来谈话时,他全都说了。"她顿了顿,看着苏怀袖的眼睛,"包括怎么调查你,包括阿姨的病情..."
苏怀袖感觉一阵眩晕,茶杯从她手中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碎片四溅,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思绪。
"他说愿意和你结婚,"秦悦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是因为他对你一见钟情。"
"不可能..."苏怀袖猛地摇头,长发散乱地贴在泪湿的脸颊上,"我们当初明明说好的,只是协议婚姻,各取所需..."
"那是他顺着你的借口。"秦悦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还记得你最后一次相亲,那个找你当替身的奇葩吗?他就在那,他说那天你分明被相亲对象气的随时要炸毛,却还是保持着微笑说教的样子,让她心动不已。”
"袖袖,不是所有男人都像程立阳。"秦悦握住她的肩膀,"傅砚修调查你,是因为想了解你;他愿意和你假结婚,是因为这个方式可以顺势接近你;他忍耐了这么久才表白,是因为怕吓到你;就连你今天提了离婚,也是他摔门而去而不是让你离开,他是怕真的失去你…"
窗外的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如同苏怀袖混乱的心跳。她想起傅砚修每次看向她时眼中藏不住的温柔;想起他明明工作繁忙却在疗养院陪妈妈到深夜;想起他说"试试"时,声音里小心翼翼的期待...
苏怀袖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秦悦的衣角:"我害怕..."声音支离破碎,"悦悦,我真的好怕..."
秦悦将她颤抖的身子搂进怀里,掌心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我知道的,袖袖,我都明白..."她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当年那个雨夜,程立阳甚至没有踏进医院一步,就那样撑着伞站在雨里,雨水混着泪水在她脸上肆虐,任凭苏怀袖怎么呼喊,而那个曾经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只是冷漠地转身离去。
"如果他也是骗我的怎么办?如果他厌倦了怎么办?如果他..."苏怀袖泣不成声。
"那就分手。"秦悦斩钉截铁地说,"但至少你尝试过。袖袖,你不能因为害怕结束,就拒绝所有开始。"
苏怀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见秦悦眼中坚定的光芒。
"记得我大学时那段感情吗?"秦悦苦笑,"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我,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结果呢?他劈腿了,我痛苦了三个月。"她擦去苏怀袖脸上的泪水,"但我从不后悔爱过。因为那段感情教会我,我的心还能为一个人跳动。"
苏怀袖怔怔地看着好友,想起秦悦失恋后暴瘦十斤的样子,也想起她重新振作后说的那句"爱情很痛,但值得冒险"。
而现在,秦悦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和宥安八月底就要办婚礼了…
"傅砚修不一样,"秦悦轻声说,"他看你的眼神,就像你是他的全世界。袖袖,不是每个人都有幸遇到这样的爱情。"
窗外,雨势渐小,满地碎瓷片在等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苏怀袖望着那光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松动。
第33章 温柔的疏离
苏怀袖的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傅砚修"三个大字在屏幕上跳动,她盯着那闪烁的名字,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抱枕边角他不是刚刚摔门走了吗?
铃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个陌生号码,苏怀袖犹豫了一下才划开接听键。
"嫂子?我是周叙!"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得厉害,还能听见玻璃杯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砚哥喝大了,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你能不能来把他弄回去?"
苏怀袖心头猛地一紧,耳边突然回响起秦悦方才说的话"他说和你结婚,是因为对你一见钟情。"
二十分钟后,苏怀袖和秦悦急匆匆赶到"半醒"酒吧。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浓烈的酒精味混着烟味扑面而来。包厢里很安静,只见傅砚修半瘫在卡座里,衬衫领口大敞着,露出一片泛红的锁骨。他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凌乱地耷拉着,手里还死死攥着半杯没喝完的酒。
周叙一见她们就跟见了救星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嫂子!你可算来了,砚哥再这么喝下去,我怕他真能..."
话没说完,傅砚修突然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直勾勾地盯住了苏怀袖。他眯了眯眼,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苏怀袖抿了抿嘴唇,快步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你喝多了,我来接你回去。"
傅砚修却一动不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得厉害:"不是要离婚吗?还管我干什么?"
站在旁边的秦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男人喝醉了怎么跟个闹脾气的小孩似的。她二话不说架起傅砚修另一只胳膊:"傅大厅长,有什么话回家慢慢说,在这儿耍酒疯多丢人。"
两人扶着傅砚修走出酒吧,夜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在霓虹灯下闪着微光。傅砚修脚步虚浮,整个人都靠在苏怀袖身上,温热的呼吸带着威士忌的酒气,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垂。
"小心台阶。"苏怀袖轻声提醒,却没注意到马路对面,程立阳正倚着车子抽烟。猩红的烟头在雨夜里忽明忽暗,映出他阴晴不定的表情。
他眯起眼睛,他只是凑巧过来接人,却不想会看到这一幕。目光在苏怀袖和傅砚修紧贴的身影上来回扫视。直到三人上了车,他才掐灭烟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到了云顶公寓,秦悦帮她把醉醺醺的傅砚修架到门口就撒手,那句"我明天还要早起"的借口还飘在楼道里。苏怀袖刚要挽留,就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合上了门,只留下她架着这个一米八几的醉鬼站在玄关处。
"傅砚修,你给我站好!"她咬牙切齿地扶住他摇晃的身子,却被他趁机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间,带着威士忌的气息,熏得她耳根发烫。
她架着他往客卧挪,可这醉鬼突然变得死沉死沉的,脚步还一个劲儿往主卧方向偏。苏怀袖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掐住他腰侧的软肉:"装醉是不是?"
"嘶"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傅砚修泛红的耳尖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就在以为她要拆穿他时,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往她身上压来。
"你..."她话未说完就被带得倒退几步,直到小腿撞上床沿,两人一起跌进了主卧柔软的被褥里。苏怀袖手忙脚乱地要起身,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掌扣住了手腕。
方才还醉眼朦胧的傅砚修,此刻眼神清明得可怕。他一个翻身将她困在身下,声音低哑:"还离婚吗?"
"你..."苏怀袖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住。
"反正我不离。"他低头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要离你自己离。"
苏怀袖简直哭笑不得他自己就管着民政体系,这种幼稚的话亏他说得出口。但看着他执拗的眼神,那些反驳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傅砚修见她沉默,眼神黯了黯。他松开钳制,翻身躺到一旁,抬手遮住了眼睛:"苏怀袖,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这句话问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那里有一道她从未注意到的细小疤痕。
那晚之后,傅砚修开始了一种沉默的守护。
清晨的餐桌上依然摆着她爱吃的豆浆油条,只是等她起床时,家里早已空无一人。办公室里需要查阅的文件总会准时出现在她桌上,页角折着她最常用的那种标记。每天她下班,走到地下停车场,总能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亮着微弱的阅读灯。等她安全上车离开,那盏灯才会熄灭,引擎声在夜色中缓缓跟上。
可他偏偏不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