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般漫过纱帘,在床榻上勾勒出两道若即若离的轮廓。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紧贴床沿的那道身影才终于卸下防备,呼吸渐渐绵长。

晨光透过纱帘,在苏怀袖的睡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傅砚修支着胳膊,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落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嘟起,泛着淡淡的粉色,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挪近一寸,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终究没敢落下。怕惊醒这难得的温存,更怕惊扰她毫无防备的信任。

"再这么迟钝......"他无声叹息,喉结在晨光中滚动,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我可就要违约了。"

指腹最终只敢轻轻拂过她散落的发丝,像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傅砚修轻轻翻了个身,将那道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身影,永远刻在了黎明的光影里。晨风拂过窗帘,将这一瞬的贪恋与克制,悄悄藏进了晨光之中。

苏怀袖醒来时,想起昨晚的事。她猛地坐起身,身旁的床单平整冰凉,显然那人早已离开多时。昨夜她绷紧神经直到凌晨,直到确认傅砚修真的只是安静躺着,才在极度疲惫中昏沉睡去......

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只见傅砚修正倚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看文件。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白色的休闲衫衬得他轮廓格外温柔,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反射着细碎的光斑。

似乎只有工作的时候,他才会架上那副眼镜。

"醒了?"他头也不抬地问道,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文件。

苏怀袖被这声音惊得回神,慌忙揉了揉眼睛,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奶奶呢?"刚睡醒的嗓音软糯得不像话,像裹了层蜜糖。

傅砚修抬腕看了眼手表:"傅太太不如先看看现在几点?"

墙上的挂钟明确指向十二点十分。苏怀袖倒吸一口凉气她居然在长辈留宿的日子里睡到日上三竿!

第26章 项目负责人

"奶奶一早就被司机接走了。"傅砚修合上文件夹,镜片后的眸子含着促狭的笑意,"看你睡得熟,特意交代不许吵你。"他起身走向厨房,"还给你熬了百合粥,一直温着呢。"

傅砚修从微波炉取出瓷碗,语气轻描淡写,"我还听到母亲给奶奶打电话问起你,奶奶说......"他顿了顿,"孙媳妇累着了,需要好好休息。"

"啪嗒"苏怀袖手里的勺子掉在料理台上。老太太这番话的弦外之音,简直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赤裸。她盯着碗里晶莹的粥米,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傅砚修!"这是苏怀袖第一次叫他的全名,羞恼地跺脚,瓷白的脸颊染上绯色,"你怎么不跟奶奶解释清楚!"

傅砚修突然一步步逼近。苏怀袖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料理台:"怎么解释?说我们同床共枕一整晚,却什么都没发生?"

落地窗折射的阳光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苏怀袖突然发现他耳根也泛着可疑的红这个发现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原来运筹帷幄的傅厅长,也会为这种暧昧的误会窘迫。

可转念一想,他不是应该经验丰富吗?怎么反倒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现在又没别人..."她推开他的手微微发颤,"咱们不用演戏。"言下之意,他可以不必靠得这样近,近到呼吸相闻,近到让人恍惚以为他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傅砚修却又贴了上来,鼻尖几乎蹭到她的耳垂:"说好的脱敏治疗,"低沉的嗓音裹着温热的气息,"傅太太怎么半途而废?"

"那请问傅厅长怎么不需要治疗反而游刃有余?"苏怀袖不知哪来的勇气,抬眼直视他,"是因为......经验太丰富?"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怔住了这话里的酸味,浓得能腌酸黄瓜了。

傅砚修眸光骤然转深,喉结上下滚动:"傅太太这是在..."他忽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吃醋?"

苏怀袖慌忙别过脸,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清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哪有什么游刃有余,分明是和她一样的兵荒马乱。

"要验证一下吗?"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我的...经验值?"

苏怀袖猛地推开他,逃也似地冲进卧室。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头那团莫名的火他刚才那个游刃有余的姿态,那些暧昧不明的话语......

水流哗哗作响,却冲不散那个可怕的认知:她似乎,可能,大概......真的在吃醋!

傅砚修望着苏怀袖仓皇逃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抚过方才触碰过她的位置。镜片后的眸光渐深他的小妻子,似乎有些开窍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连整个客厅都显得格外明媚。

而浴室里,苏怀袖正盯着镜中满面通红的自己发怔。这场始于交易的婚姻,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危险了?

苏怀袖换好衣服,招呼都没打就出了门,她开着那辆粉色小车,缓缓行驶在通往疗养院的林荫道上。六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才短短一个多月,这段始于协议的婚姻,是怎么偏离预设轨道的?

疗养院依旧满是消毒水味。推开病房门时,一缕阳光正斜斜地洒在母亲床前。苏怀袖轻手轻脚地走近,发现母亲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着。

只有像现在这样静静守在母亲病床前,苏怀袖那颗躁动的心才能慢慢平静下来。医生说母亲现在的病情,已经有了睡眠障碍,现在她好不容易睡着,她盯着母亲安静的睡颜倍感欣慰。

忽然,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那人头也不回地走进雨里,那么决绝。雨幕中逐渐模糊的背影,把她所有关于爱情的勇气都浇灭了。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苏怀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就算现在对傅砚修...那又怎样呢?她早该明白,像她这样的人,哪配得上那些温柔缱绻。窗外树上不知什么鸟在叽叽喳喳,似在嘲笑她,连这点自知之明都还要反复确认。

七月的天,即使才月初,天气已变得炎热。会议室里空调呼呼地吹着,苏怀袖把笔记本翻到崭新的一页,工整地写下"全省婚姻登记改革项目第一次工作会议"。作为市民政局婚姻登记科的业务骨干,她被抽调参与这个省级重点项目,昨天下午接到的通知,今天一上班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到省厅参加工作小组见面会。

"各位久等了。"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苏怀袖猛地抬头,手中的签字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站在投影仪前的男人正装笔挺,眉目如刀削般锋利,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出门前提醒她带伞的傅砚修。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傅砚修修长的手指轻叩着项目书:"根据省厅最新部署,这次全省婚姻登记改革项目"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角落,"由我亲自牵头。"

苏怀袖低头在本子上装着认真记笔记,脑子里却嗡嗡作响。傅砚修从来没提过是他负责这个项目,而她昨天晚饭时她还兴冲冲地跟他说自己被选中参与重要工作。傅砚修当时只是笑着给她夹了块排骨,现在想来那笑意里分明藏着促狭。想到这里,她耳根一阵发热。

"苏怀袖同志。"傅砚修突然点名,"作为基层登记处派出的代表,请下周汇报一下你的改革试点方案。"

被点名的苏怀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她强作镇定地点头:"好的,傅厅。"

接下来的会议里,傅砚修完全换了个人。激光笔在屏幕上的移动,三言两语就切中要害。苏怀袖怔怔地望着他上次调研时那个耐心听她汇报工作的傅厅,此刻正一针见血地指出各地存在的问题,字字犀利得像在法庭上质证。

原来这就是他工作时的样子。苏怀袖无意识地摩挲着会议纪要,纸上还留着刚才划破的墨痕。傅砚修修长的手指敲在投影仪上,连影子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27章 方案被驳回

苏怀袖对此次抽调工作很是重视,接下来的几天,苏怀袖几乎跑遍了全市各个婚姻登记处,从排队取号到宣誓颁证,每个环节都做了详细记录,观察得越仔细,她越想起自己领证那天的仓促。因为傅砚修的身份,他们当时直接走了绿色通道,加上他们是协议结婚,连宣誓环节都省了。

夜深人静时,办公室只剩她敲键盘的声音。数据表格铺满了整个屏幕,有时整理到关键处,连傅砚修打来的电话都顾不上接。好几次她累得直接趴在桌上睡着,醒来时身上总多了一件带着雪松气息的外套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来过。

"你这样熬,方案没出来人先垮了。"某天凌晨傅砚修强行把她带回家时这么说。可第二天一早,她办公桌上就多了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运行速度快得让她事半功倍。

汇报前夜九点,苏怀袖终于合上笔记本电脑。桌面上散落着十几版修改稿,废纸篓里堆满了揉皱的草稿纸。她揉了揉酸痛的颈椎,看着最终定稿的方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汇报当天,会议室座无虚席。各地民政系统的领导们交头接耳,专家评审们翻看着手中的材料。苏怀袖深吸一口气,将U盘插入电脑。她今天特意穿了套装,连发髻都梳得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