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颜伸出了手：“二姑姑抱。”

林希微心疼地抱起她，绮颜说：“娃娃，猫猫。”

“什么？”

“叔叔送的，上次那个叔叔。”

林希微看见了绮颜手中的芭比娃娃和小熊猫，叔叔，是陈淮越么？

李从周明天要赶飞机，不方便喝酒，七点半就开车回酒店了，村口的公交站还停着另一辆车，陈淮越坐在车里，看见李从周的车子离去，静默了半晌，下定决心般，才重新进村。

他刚刚的车子就停在林家门口，祠堂门口的灯光还是那样昏暗，巷道依旧窄得不行，一切似乎和他去年来的时候并无两样，但院子里都是温馨的笑声。

那年他从纽约回来后，就做了一个类似这样的梦。

梦比此刻更加真实。

下了雨的除夕夜，寒冷萧瑟，淅淅沥沥，他就站在林家的院子外，看着林家人和李从周坐在堂屋里吃饭，所有人都在笑，李从周像猴子，拿手掌遮在林希微的额前，他气得要命，跟疯了一样，冲进去就把林家的餐桌掀了。

林希微冷冷地看着他，只说分手了，还来做什么？

陈淮越气醒了之后，无比庆幸那只是个梦，而现在，梦境差不多重演，还好他没进去掀桌子。

元旦他回国后，基本有时间就会来尾厝村看绮颜，每天晚饭后，林玉梅会带着绮颜出门散散步，这两人又恰好是林家跟他关系相对较好的两人。

林玉梅金钱阶级观不是很强，她见过的世面也就村庄这么大，对陈淮越前后的态度很一致，而林绮颜只是个小朋友，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她喜欢这个叔叔。

今晚也是绮颜先看到陈淮越的，但陪同绮颜的除了林玉梅，还有林希微。

“二姑姑，叔叔来了！”

陈淮越下了车，林玉梅道：“你来了啊，你上次送的两种膏药都蛮有效的。”

林希微猜陈淮越是不是撞见了李从周，想着解释，便对林玉梅道：“妈，你带绮颜去散步吧，我跟他聊一下。”

陈淮越也道：“等下，妈，我带了点东西过来，我跟你一起先拿进屋。”

林希微和林玉梅都愣愣地看着他。

林鹏辉出来扔垃圾的时候，正好听到陈淮越无辜地问道：“怎么了？不能叫妈吗？要叫妈妈，妈咪还是阿妈？”

转头看见他，还露出了虚伪的笑意，“大哥，好巧，你出来扔垃圾啊。”

第56章 春心荡漾

林鹏辉浑身不自在，切了声：“你叫什么大哥啊？”

“那你想叫什么？”陈淮越倒是依旧笑，“鹏辉哥？”

林鹏辉跳脚了，脸红脖子粗：“你比我还大呢，你怎么好意思？”

戳中了陈淮越心中的痛，他收了笑，转头把微笑给林玉梅：“妈，看我给你们带的过年礼。”

第一声“妈”是意外，第二声“妈”已经很顺口了，说出口之后，他发现，其实也没那么为难。

“哦。”林玉梅还愣愣的，她嘴笨又快，“今天年二八，女婿不都是初二上门吗？”

林鹏辉先嘲笑：“妈，人家可不欢喜当我们家女婿，你别乱攀关系，小心陈总赶你走。”

知儿莫若母，林玉梅看林鹏辉一眼：“你干什么事了被人家赶？我怎么没被他赶？”

林鹏辉不回答了。

方敏听见声音，也走出来了，她从林玉梅手中接过绮颜，看也不看几人，径直进屋，祠堂前阿公阿婆也有好奇望过来的，都坐在竹凳、木椅上，鹭城人好茶，就算是年关将近，也要提着暖水壶，聚在庭前，支起小方桌泡茶汤，攀讲撩闲，收音机放点歌仔戏。

“玉梅，你家囝婿？”

“带这么多洋货，有福气了。”

林玉梅打哈哈，敷衍了过去，主要是家里人除了林鹏辉头铁，其他人也不敢真的管希微的事。

陈淮越今天本来没打算进门拜访的，所以副驾上只有他带给绮颜的零嘴和玩具，高乐高粉、果珍饮料、开喜虾条、珍妮曲奇饼、小霸王学习机，还有一瓶林玉梅上回说的活络油。

“是这个吗？”

林玉梅接了过去：“对对对，别人跟我说的就是这个澳门黄道益，谢谢啊，多少钱，我去拿钱。”

“不要钱，别人送我的。”陈淮越想起上回他给药膏的场景，他说不要钱，林玉梅当着村里好多人的面，拉扯他的裤腰带，死活要把 10 块钱塞进他裤袋里，他这次脱口而出，“你不要我就扔了。”

林玉梅不觉羞辱，只有心疼：“这么好的东西扔干嘛呀，扔哪我去捡。”

陈淮越觉得林家还蛮神奇的，一家人就没性格一样的。

他想起后备箱里还有一些供应商送的烟酒，让林鹏辉等等，没再叫大哥，扬了下巴，冷淡吩咐：“你拿进去。”

林鹏辉皮贱，越冷漠越不敢说什么了，听话地去搬烟酒，瞧见品牌，啧啧称奇：“友谊、鹭岛、五福、鹭江、英国三五、美国云斯顿、日本万事发，这么多烟！马爹利！”

林希微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戒烟了？”

林鹏辉：“哪有那么容易戒的……我就看看，抽一点，就一点。”

林希微阻止：“烟酒不要了，家里……”

但陈淮越低声道：“他们都看着呢，收下吧，就当是过年走礼。”

陶女士说，恋爱婚姻的经营跟做生意一个道理，要有延伸的服务，要是实在不能理解，就按着应酬的模式，把礼数做齐。

所以陈淮越给阿公们各分了一包希尔顿烟，阿婆们拿了侨利食品厂的中西饼糕点，这下大家的热情让他招架不住了，七手八脚地拽着他坐下来，给他倒茶，但他看着里面厚厚的一层茶渍，缺了个小口子的杯沿，实在无法委屈自己喝这个茶水，阿公却以为他不好意思，就差往他嘴里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