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叶攥紧风衣腰带的手指微微发颤,走廊透进的冷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阴影,消毒柜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刺耳。

这些天送来的匿名鲜花,深夜公司楼下的守候,还有此刻对方手背上结痂的刀伤,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旋转。

“齐修瑾。”她忽然转身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你该操心的是胸骨骨裂的复查报告,不是演什么浪子回头的戏码。”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语气却冷得像手术刀:“我们的合作项目下周要开说明会,别让我后悔选你当合伙人。”

男人眼底蓦地炸开星光,连吊瓶里的药液都跟着雀跃起来。

“好!”他扯动伤口疼得抽气,嘴角却止不住上扬:“我明天就做复健,后天能出席视频会议,大后天……”

“躺回去!”宋凉叶抄起病历本拍在床头柜上,金属托盘哐当震响,转身时高跟鞋清脆的节奏乱了半拍,发丝扫过的空气里,隐约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夜色正浓时,宋煜轩的黑色迈巴赫碾碎霓虹光影停在酒吧门前。

“哥!”玻璃门被推开瞬间,宋凉叶踉跄着撞进兄长怀里,她身后跟着脚步虚浮的陆云天,领口松了两颗纽扣。

宋煜轩单手扶住妹妹,目光扫过两人:“听说你们包了半个吧台的龙舌兰?”他故意加重尾音,视线落在陆云天泛红的耳尖。

陆云天撑着罗马柱站稳,喉结动了动:“今天是我……”

“是我要来的!”宋凉叶突然提高声调,指甲掐进掌心,“齐氏那个并购案……”后半句被她咽回喉咙,余光扫过霓虹灯下的齐修瑾。

三米开外,齐修瑾倚着镀铬栏杆,指间雪茄明灭的火星映得他下颌线条愈发凌厉,时昭举着威士忌凑近:“齐总,需要帮您叫代驾吗?”

金属打火机开合声清脆响起,齐修瑾望着消失在车流中的迈巴赫尾灯,唇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时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玻璃幕墙映出男人眼底跳动的光。

车厢里,陆云天将额头抵在冰凉车窗上,后视镜中宋煜轩的眉心皱成川字,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突起。

“叮。”电梯门在顶楼公寓开启时,陆云天几乎是逃进客房的,水晶吊灯下,宋凉叶扯松颈间丝巾:“哥,齐氏那边是不是……”

宋煜轩突然将西装外套甩在真皮沙发上,金属袖扣与茶几碰撞出清响,宋凉叶怔在原地,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兄长失态。

宋煜轩喉头微哽,望着从小护到大的妹妹,父母早逝后,他几乎用钢筋铁骨将宋凉叶护在安全区,却仍被外界风雨刮出伤痕,此刻听闻妹妹对齐修瑾余情未了,太阳穴突突跳痛。

“凉叶,你看着我眼睛说。”他指节叩着檀木桌,“对齐修瑾……到底还剩多少念想?”

空气突然凝滞,宋凉叶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浓密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再抬眼时已换上明艳笑容:“哥哥也学会诈我了?离婚协议生效那天,不是您亲自盯着我签的字么?”

她起身绕到兄长身后,下巴轻抵对方肩头,“这次合作纯属商业考量,宋氏千金的专业度经得起任何审计。”

宋煜轩反手握住妹妹微凉的手腕,感受到掌中纤细骨节的轻颤,当年抱着他裤腿哭花脸的小团子,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操盘千万项目,这份认知让他既欣慰又酸涩。

第266章 鬼迷心窍

“宋氏集团有三十七位金牌律师,四百名安保人员。”他转身将人按坐在真皮沙发里,语气难得放软,“但只要你需要,宋煜轩永远是你一个人的哥哥。”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晕里,宋凉叶眼底泛起涟漪,却倔强地仰起脸:“知道啦!要是谁敢欺负我,肯定第一个喊哥哥揍他!”

廊灯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陆云天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衬衫领口微敞靠在吧台边,仿佛那晚失控剖白心迹的是另个平行时空的自己。

宋凉叶默契地不去触碰对方藏在风流表象下的裂痕,如同他们心照不宣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医院VIP楼层的消毒水味里,齐修瑾像被注入强心剂。

自从那夜捕捉到宋凉叶话里转瞬即逝的松动,他竟奇迹般开始配合复健,苍白的脸逐渐有了血色,这变化落在齐家母女眼里,成了绝地翻盘的信号。

“祁特助没转达我的口讯?”齐母拦在玄关处。

齐修瑾松了松领带,定制西装裹着清瘦身躯:“母亲不如直说,这次要演哪出戏码?”腕表指针划过八点,“我九点有跨国视频会议。”

齐母被长子疏离的态度刺痛了神经,指节重重扣在雕花茶几上:“回趟家还要三催四请?我这个当妈的倒不如外头莺莺燕燕要紧?”她尾音打着颤,精心修饰的眉峰拧成锐角。

齐修瑾握着青瓷杯的手倏然收紧,骨节泛起青白,大理石茶几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空气里浮动的龙涎香突然变得滞重。

“妈,您别激动。”齐雪绵轻扯母亲真丝披肩,修剪精致的水晶甲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锋芒。

她余光扫过兄长淡漠的侧脸,喉间泛起酸涩,“大哥前阵子昏迷不醒时,妈整宿守在佛堂诵经,如今您痊愈了,总该让老人家安心。”

这席话让齐修瑾抬眼打量胞妹,记忆中骄纵任性的少女如今穿着得体香奈儿套装,只是眉宇间仍凝着化不开的怨怼,他搁下茶盏时瓷器相碰的脆响,惊得齐雪绵指尖微颤。

“白家千金刚拿到沃顿商学院双学位。”齐母从鳄鱼皮包里抽出烫金请柬推过去,“她父亲新并购了三家上市公司。”保养得宜的指尖划过请柬上并蒂莲纹样,“周三家宴,你……”

“我的婚事不劳费心。”齐修瑾霍然起身,西装下摆带起的气流掀动茶几上的诊断报告,纸页间“颅脑损伤”的字样刺痛视网膜,他眼前蓦地闪过暴雨夜挡在身前的纤瘦身影。

齐雪绵突然冷笑出声:“听说宋凉叶昨天和陆家公子在游艇会过夜?”她抚着腕间梵克雅宝手链,宝石冷光映着扭曲笑意,“大哥豁出命救的美人儿,转头就……”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未尽之语,齐修瑾垂眸看着自己发麻的掌心,恍惚又看见手术室顶灯在眼前晃动的光晕。

那天他推开宋凉叶时,飞溅的玻璃碎片在视网膜留下细碎光斑,此刻却化作妹妹脸颊上猩红的指痕。

客厅骤然陷入死寂,空气里回荡着刺耳的耳光声。

齐雪绵踉跄着扶住茶几,左脸火辣辣的灼痛感让她浑身发抖,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掉落,却在抬头撞见兄长阴沉的脸色时,失控地尖声嘶吼。

“第三次了!这是你第三次为了宋凉叶打我!”她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齐修瑾鼻尖,“那个周旋在男人堆里的交际花,凭什么让你们一个个都鬼迷心窍?”

齐母见状快步插进两人中间,保养得宜的手腕青筋暴起,她强压着心悸仰视高自己半头的儿子,语调刻意放软却带着刺。

“小瑾,你妹妹脸上还带着你爸的掌印呢,你真要为了外人……”话音未落便被冷冽的目光截断。

齐修瑾扯松领带,大理石茶几被他的指节叩出闷响:“上个月停掉的海外信托账户,需要我现在恢复吗?”这话让齐母瞳孔骤缩,那是她瞒着丈夫在瑞士开的秘密账户。

“你们最好记住。”他抓起西装外套走向玄关,“再让我听到半句诋毁宋凉叶的话,齐家老宅的产权证会连夜出现在拍卖行。”

雕花铜门被摔出惊天巨响,水晶吊灯在声浪中摇晃不止。

齐雪绵瘫坐在波斯地毯上,掌心贴着滚烫的脸颊,镜面装饰墙映出她扭曲的表情:“那个孤儿院爬出来的狐狸精,居然能让大哥把家族信托都拿出来威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