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慧娴听了林碧华的取笑,却是不搭腔,只是问道:“花呢,怎么不见?”
林碧华收起了捉狭的笑意:“在书房呢,让随后进来的丫头摆在了那里。只因,我那兄长说了,就赏了花却是要你作出一些回报。”
竟在书房,纪慧娴便起了身往外走去:“是何回报?”
“要你一幅笔墨。”林碧华也随之起了身,携起纪慧娴的手:“怕是要把那笔墨挂在书房,见不到人,看看字也是好的。”
纪慧娴回头拧了一下林碧华的胳膊:“瞧你不害臊的模样,这哪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
林碧华一吐舌头,不以为意:“你我之间若还需顾忌这些,那还当哪门子姐妹,早散了省事。”
说话间,那迎平把毡帘掀了起来,两人便出了屋子,往隔壁那用小小的暖阁作成的书房走去。一进门便看到书桌案上,摆着一盘开着几朵黄色小花的兰草。
待走了前去,迎鼻扑来阵阵淡淡的清香,倒是让人不由一阵心旷神怡,着实是好闻得紧。纪慧娴大喜,向着兰花便就凑近了脸庞,深吸了几气后,才再舒服的抬起了头。
林碧华在一旁又是取笑:“瞧你轻狂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淑女模样。我看你是恨不得,把那花也吃了进去。”
纪慧娴斜睨了她一眼:“在你面前,我若还需顾忌风范,那还当哪门子姐妹?”
林碧华一愣,然后一撇嘴:“瞧瞧,现世报来得可真快呢。”然后又道:“这花也赏了,也闻了,你便快快赋诗一首,我好拿回去给那巴巴盼着的人家。”
写诗,纪慧娴却是有些为难,虽说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可那也只是皮毛。在女孩子面前卖弄下便就算了,若真是到了才子面前,那还不得让人笑话。林朝文年岁十五,少年初长成,俊郎不说,文章也写得极好的,却是在京城中颇有名气。
见纪慧娴面露难色,林碧华想着自家兄长的交待,便就极力劝道:“我们身为女子,那些锦绣文章自是不可能得的。一些简单的诗句,倒也还可以拿得出手。阿娴,可不得辜负了这开得正好的兰花啊。”
纪慧娴想着,人家这么有心送花过来,却是真的不能辜负。其他回礼不要,看来这诗却是真得要作的。再看着林碧华一脸的期待,心念一转间,便拉过她的手笑道:“只我一人作,却是孤单了。华姐姐,你可无论如何也得相陪一首。”
怕纪慧娴消了主意,林碧华听她的话,虽也有些为难,但也得应承下来,笑道:“如此看来,我们也得学学那些才子们的作风不可了。这赏花作诗,倒也难得一回的雅致。”
见林碧华答应,纪慧娴忙唤来采吉磨墨,然后亲自取来两张宣纸,说道:“一柱香为限,若是写不出来可是要罚的。”
林碧华听了,思虑了一下:“这样一来,却是简单了一些。不如这样,我们定出个韵,却是要依着这韵来作,如何?”
纪慧娴一拍手:“这倒也有趣,只是这样一来,我们还真成了才女也说不定。”
林碧华抿嘴一笑:“那就我来说如何?”
纪慧娴点头:“就依你的。”
林碧华看着纪慧娴的神色,说道:“今日里倒是开心的,不如就定个“笑”韵如何?”
13各有秋千赋兰诗
“这韵也依你,什么都依了你,待会可得让着点我。”纪慧娴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开口说道。
“姑娘,外面冷。”采吉看了纪慧娴的举动,忙开口说道。
纪慧娴回头一瞪采吉:“不开窗,屋子闷得我一点思路都无,若呆会作不出诗来,可都怨你。”
采吉一听,便有些闷闷的闭了嘴。
林碧华却是看着她的举动,抿嘴笑了笑,没有开口。然后拿起毛笔,略思虑了下,便提笔在宣约上慢慢的写出了字。
纪慧娴倒也不急,朝窗外吐了几口气,才慢悠悠的回到桌案前,皱着眉对着宣纸发起了呆。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那熏着的桂花香夹着清淡的兰香,在屋子里缠绕着。外面有一缕阳光从窗子边透了进来,照在桌案上那两位少女的脸庞上,却是映出了不一样的红晕。
待林碧华放下了笔,纪慧娴才抬起手,拾起笔来,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速度却是不比先写的林碧华慢多少。
林碧华待纪慧娴再次放下笔时,便就笑道:“你倒也快,我还以为你得再磨一会子呢。”
纪慧娴一扬眉头:“你虽有位能写文作诗的兄长,耳濡目染之下,却是比我有才华。可我也是自小看着书长大的,哪能就让你比了下去。”
“啧啧。”林碧华摇摇:“那方才那求饶之话,看来是蒙我的了?一段时日不见,你倒是滑头了起来。”
纪慧娴自得一笑,也不回话,只是伸过手取过林碧华的纸,往上头瞧去。然后细声念了出来:青衣女子驻足尖,翘首昂盼颦颦笑。
偶遇金秋寒露时,耐何离别寒风扫。
暗香浮动心戚戚,艳芳飘零冷娇娇。
念君相顾多怜惜,花期荏苒一季闹。
待最后一字念完,纪慧娴却是愣了下,然后朝林碧华看去:“怎么写一首诗,却是写出了这番女子的烦忧愁情?”说完,朝林碧华眨眼一笑:“不会,是有了心上人?”
林碧华一听,却是脸上的红晕更浓,伸手抢过纪慧娴手上的宣纸:“把那兰花比喻成女子,有何不可?哪像你想得这般风流,我看你,却是越变越滑头不说,连人也轻浮了起来。”
纪慧娴听了林碧华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一副含羞带涩的模样。若纪慧娴真是位十三岁的少女,可能还不能看出什么。可她毕竟经历过许多事情的成年人,心下顿时明白,这林碧华的确有了意中人。只是上次来还不见苗头,看来应该也是这两三个月不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女子面子薄,纪慧娴也不好多作追究,只是捂嘴一笑:“罢罢罢,你不肯说实话也就罢了。不过这诗写得却是极好的,华姐姐心思细腻,能写出女子柔肠,我却是不能的了。”
林碧华见纪慧娴如此说,便放下手中的纸,探过手拿起纪慧娴面前的那张,慢声念道:烟笼乌廊雪圃秀,霜覆青瓶迎风俏。
谁家弹琴清音香,瑟瑟相和顾颜笑。
醉酒当吟青花影,挥毫应描纤骨傲。
东篱阶下多采撷,对镜拈花好入药。
林碧华念完,却是一脸讶意:“你如此写来,却是有了天大的气概。不像是女子,倒像男子了。”
纪慧娴听了这话,心下回道,可不是,自己的心底可能真的是住了一个男子。在现代时便就坚强,少了一些女子的柔情。这世虽是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不会出太大的格。但诗一写下来,却又无疑暴露了最真实的面目。
“你管这么多作甚?你就说,这诗行还是不行。”纪慧娴说道。
林碧华似想到什么,扑哧笑了出来:“却是行的。哥哥一直以为你是温柔的女子,倒是也让他见识见识你另处一副面目。”
纪慧娴倒也不去理会这些,反正笔墨出了来。林碧华给了林朝文后,作何感想,却是他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