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平也是笑,接过纪慧娴手中的画像:“姑娘在书房描样子罢,这线就由奴婢分着是了。”说着,却是掀起毡帘,把画像往纪慧娴那小小的暖阁书房送去。
杨夫人生下孩子,却是不能马上动身,在纪慧娴的宅子里住满了三日,再选了个好时辰,才再包裹严实的回了她自已府中休养。
纪慧娴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这些繁琐的事情,自是没有插手的,全是杨妈妈一手操办。那户人家再最后自是感激不尽,却是送了不少的好礼。
看着堆在屋中炕上的各种绸缎,各色罗纱,还有圆润的珠宝,翠绿的玉饰。纪慧娴很是吃惊,看着满脸喜色的杨妈妈,有些担忧的问道:“这礼可是太过重了?”
杨妈妈却是摇头,一边吩咐采吉与迎平把东西收好,一边回道:“看样子是位大户人家,出手自是大方。再说,他们大户人家,最不喜欢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人家,纠缠不清。若是我们不收,反而会让他们心生不安。这礼收好了,他们也不再欠我们人情,自是皆大欢喜。没有什么不好,姑娘放宽心吧。”然后又喜不自禁的又笑了一声:“如此一来,我们今年过年却是可以过个好年。这些绸缎,可以给姑娘裁好几身衣裳了。”
纪府自也是不会亏着她们,每年也有几身新衣裳的布料发了下来,可如这样的好料子却是少见的。难怪杨妈妈会这样高兴,前几日里的操劳与不安全都不见了。
采吉边打开箱笼,把那些珠宝装进去,边也笑道:“难怪那日里,院子里飞来了鸟儿。妈妈还道是好日子,果真不假。”
纪慧娴看她们几个欢喜,也就把心中那点小担忧抛了开去。既然杨妈妈说无事,定也就无事了的。于是,也跟着抿嘴笑了起来:“妈妈也辛苦了,那绸布我也用不了那么多。其他的便给妈妈也做身好衣裳,还有采吉迎平也要。那厨房里的刘妈妈,也给她送去一些吧。怕是这几日,烧水煮饭也忙坏了她。”
纪慧娴话音一落,却是听到院子里传来刘婆子谄媚的声音:“姑娘可在,奴婢来给姑娘请安了。”
采吉把箱笼一锁,然后冷笑了一声,对纪慧娴道:“姑娘看吧,人家不用你说,却是巴巴的就来了。平时倒不见她请安,这知道有好东西了,就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跑了过来。”
杨妈妈一瞪采吉:“没大没小的,人家好歹是妈妈,这些没有规矩的话少说。”说完,便起身掀了帘子,出了屋子,自是跟院子里的刘妈妈说话去了。
隐隐听到杨妈妈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几日宅子里忙乱,姑娘没有歇息好。难得这会清静,却是歪在榻上歇着。刘妈妈改日再来请安罢。”
那刘婆子讨好的笑了一声:“我看那人家送了不少的好礼,我还以为姑娘再清点着呢。不想却是歇着了,倒是我来得不是时候,真是该打。”
杨妈妈回道:“刘妈妈这几日也辛苦了,等姑娘精神好些了,自是会有赏赐的。”
听了这话,那刘婆子才再心满意足的又笑了一声后,才再出了院子。
采吉听着院中的对话,却是绷着脸,一句不满的话也不敢说。自纪慧娴打算回纪府后,杨妈妈对采吉与迎平的言行举止,便严格了许多。她们一随意,便会换来杨妈妈一顿教训。几次下来,倒真的变得规矩了许多。
纪慧娴对这些倒不以为意,可杨妈妈自要管教,她也不好说什么,免得驳了她的体面。
杨府的人走后,宅子里又变得清静了起来。又过了几日,天气又转凉,一时之间,又是天寒地冻。
纪慧娴把观音像描好在了要绣的绣布上后,就着手绣了起来。只是因天气冷,手有些僵硬,却是进度很是缓慢。
杨妈妈想让迎平帮忙绣着一些,纪慧娴算算时间后拒绝了:“如今才十月下旬,到十二月却是足足有一个多月,却是能绣好的。再说,两人绣的看起来,怎么也会有些不一样,为表诚心,我还是一个人绣好了。”
纪慧娴对刺绣这种事,却是一点也不会不耐烦。琴棋书画,这些古代才兴的东西,她都很有兴趣。只觉得做起来也不累人,反而能陶冶情趣。
杨妈妈对此也是很欣慰的,有时高兴起来就会提起纪慧娴的生母,说:“夫人当年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如今姑娘能够如此,日后奴婢也有脸面去见夫人了。”
到了十一月,天气又有所好转,纪慧娴一连几天呆在屋里对着绣帕。难得天气放睛,却是放下了绣针,出了屋子透透气。她闷了几天,却是想着出去走走,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让杨妈妈同意。却是听到院门口传来动静,抬头一看,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位少女。一张鹅蛋脸,天生笑眼,却是让人一眼看去便心生好感。
只见她脖子上围着银鼠毛皮做成的围脖,穿了一件淡绿撒花绸袄子,葱白色绣罗棉裙,外披了件桃红夹棉披风。再看到纪慧娴时,便开怀一笑,声音清脆的叫道:“阿娴。”
来人是林碧华,在这个时代唯一跟纪慧娴要好的大家闺秀。之所以与她要好,却是还要从上一辈子说起。纪慧娴的母亲方氏,在还是少女时便与林碧华的母黄氏交好。两人的感情,用现代话来说就是闺蜜。这样的感情到两人都嫁了人后,都没有改变。最后方氏离开人世,那黄氏却是念着好友,对纪慧娴颇为照顾。
若说除了纪海康会来看望纪慧娴外,最常来的便是黄氏。黄氏来时还会带着小女儿,便就是林碧华。林碧华与纪慧娴同年,两人感情也是要好。黄氏看着她们,却是仿佛看到了她从前与方氏的影子。心中感叹,却是从来不拘着林碧华来找纪慧娴。
而纪慧娴虽然不是从前的那个纪慧娴了,但与林碧华的感情却是没有变。难得有一个同年的姐妹一块说话,纪慧娴却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这会看到林碧华,纪慧娴自是喜出望外,忙快步迎了上去:“华姐姐,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见通传一声。”
林碧华笑吟吟的握过纪慧娴的双手,回道:“还不是想着给你惊喜?”
纪慧娴就携着她的双手,把她迎进了屋子:“快快坐下,外面天冷,看把你双手都冻得如冰块般了。”
林碧华不以为意,只是顺着纪慧娴的手在炕桌上坐了下来:“你都不来看我,少不得就得我自己来一趟了。”然后又道:“每次都是我来看你,这情份你可得记着,日后得好好还。”
纪慧娴便笑:“还还还,定还你。”然后便亲自把采吉端上来的茶水奉到了她的手中:“你看,我今日里便亲自侍候你可好?”
林碧华便掩嘴一笑,然后接过茶水,故作正经的道:“这还像个样子。”说完,却是自己先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12锦上添花郎有意
“天寒地冻的,怎么姨妈就肯让你出来。平日里都心肝般的疼,若是冻着了,那还不得愁苦了她去?”待林碧华吃热茶,祛了寒气,纪慧娴便就又拿她说起了笑。
林碧华却是一撇嘴:“听说要来看你,就是刀山火海,母亲也会让我来的。你又不是不知,我母亲可也是心疼你得紧。你是没有看到,我坐着一车来,还有一车便就拉满了东西,她恨不得把整个府都搬过来给你。”
纪慧娴便就捂嘴一笑,林碧华的母亲黄氏,对她的疼爱,纪慧娴却是能有感觉的。拉过林碧华的手就道:“那回去时,也让你拉一车回去。”说完便就凑到林碧华耳边轻声说道:“我最近可是发了一笔横财,那散财童子似上了门来。”
林碧华睁大眼睛:“快说来听听,也让我瞧瞧散财童子是何模样。”
纪慧娴就把前几日杨六郎携妻进府生产的事说了出来:“走时,留下了一堆贵重的东西,却是从未见过的。”
林碧华听了,却是有些责怪:“你倒是笑得出来,若是那孩子没有生下来,你可得陪着倒霉。就算不怪你,可你的名声可就不能要了。”
纪慧娴道:“的确也是提心吊胆,那当时却是也不能把人拒绝在外。如今无事,自是有菩萨保佑呢。”又道:“华姐姐,你在城里可有听说这桩子事?”
林碧华摇头:“最后天气寒冷,却是没有出府,一点消息也未传过来。”似乎知道纪慧娴说这事的原因,就又道:“能请太医前来,定是了不得的人家。若真是姓杨,待回去后定你帮你打听出来。你也不必烦忧,既然人家母女平安,又送了厚礼,自不会有再找你麻烦的事。”
听了林碧华的话,纪慧娴才再松一气。她不是怕事,只是怕麻烦,只怕会有纠缠,虽说不是坏事,可她觉得清静些更好。这事就说到了这里,纪慧娴转了话题:“本以为你不会过来,却是想写信告诉你的。”
林碧华却是看着纪慧娴,笑得意味深长:“我倒是不想来的,可谁说了一句想看那兰花的。这不,花一开,有人就巴巴得让我送了过来。”
纪慧娴一听,才想起上次林碧华过来时,是在十月,当时来的人除了黄氏,林碧华外,还有林碧华的兄长林朝文。因三人年岁都不大,倒是没有男女之分,再说小时候便就见过,更是如兄妹般亲厚。所以有时黄氏过来时,林朝文也会跟来倒也就不奇怪。
记得当时纪慧娴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浓,于是三人便就说起了花,林碧华说府中新栽了一种兰花,把它养在屋里,就是在冬日里也会开花的。纪慧娴当时听了,便就有了兴趣,却是嚷着开了花定要让她瞧瞧。
看林碧华的神态,显然是林朝文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如今花开了,便就让她送了过来给她瞧瞧。的确是很有心,纪慧娴有些感动:“却是要谢谢朝文阿兄了。”
听了这话,林碧华笑得更是捉狭:“唉呀呀,我还没有说谁,你就猜了出来了。”
纪慧娴心生无奈,黄氏对她喜爱,却是有一分想把她说给林朝文当媳妇的意思。想着这样一来,却是能更好的照顾昔日里好友的女儿。再说,纪慧娴模样生的好,脾性不错,更有有一手的好绣艺,却是难得的好闺秀。
她的这份心思,可能无意中透露了出来,被林碧华知道后,便就会时常拿来取笑。再说林朝文似乎也是知道的,显然他对纪慧娴也是有心,对她就也颇为上心。平里林碧华若一人前来,便就会托她送些东西过来。知道纪慧娴喜爱看书,于是常常便会托来书藉笔墨。纪慧娴书房里的很大部份都是林朝文送了过来的,可纪慧娴有些遗憾的是,一直以来只把他当兄长看待,无一丝儿女丝情,有时想想,也感觉压力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