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眼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又感动，又酸涩。

直到点名结束，老兵们簇拥着郭昕朝着城门走去，玩家才慢慢回神，重新嘻嘻哈哈起来。

“真好啊……”

“让人哈特软软的。”

“感觉自己的电子功德暴涨一截。”

“还得是老章！”

“这算什么，到了城里还有更厉害的等着呢，我感觉今天肯定会有人哭出来。”

“对对对，赶紧跟上，我要拍照留念！”……

虽然是老兵们簇拥着郭昕，其实也等于是郭昕给老兵们引路。

他们都没来过长安城，当然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只是完全信任他们的将军。

他曾经无数次带领着他们血战、坚守，最终等来了曙光，所以他们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跟随他就够了。

直走到大明宫外宽阔的广场上，看着巍峨的宫墙、壮丽的宫门，以及宫门外身着明光铠、手执长戟、排列整齐、庄严肃穆的禁军卫队，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到了皇宫。

老兵们顿时无措起来。

郭昕来接他们，让他们受宠若惊，但并不超出预料。

因为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许多年，因为郭昕至今仍能叫得出每个人的名字。

他不仅是他们的将军，也是他们的同袍。可是皇宫……

尽管都知道皇帝就是曾经的安西节度使，是带领天兵力挽天倾的那个人，他们一度也经常能见到她，但她现在毕竟已经是皇帝了。

他们这些大头兵何德何能，居然惊动了她？

尤其是看到那些衣着齐整、甲胄鲜亮，一个个年轻俊美、英姿勃发的禁卫军，再转头看看他们这帮灰扑扑的老弱病残，老兵们便自惭形秽地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察觉到后面的动静，郭昕转过身来，朝众人安抚地笑道，“走吧，陛下还等着你们呢。”

“这……”田队长壮着胆子说，“要不我们就不去了？”

“那可不行。”接话的不是郭昕，而是从后面赶上来的章立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就有天兵抬来了一只又一只的大箱子，放在每个人跟前。

等天兵将箱子打开，老兵们才发现，里头放着的竟是一整套的甲胄。刚刚被打磨好的新甲胄，每一块铁片都光洁锃亮得能照见人的影子，显然跟那些禁卫军身上穿着的是同一款。

更多的天兵走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帮着老兵们穿戴起铠甲。

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天兵摆弄。

崭新的、精致的铠甲上了身，感受着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分量，老兵们彼此打量着，脸上的神情迅速从无措转变成肃穆，腰背也挺得更直了。

再接过天兵递来的长槊，这些老兵们浑浊的眼神顿时变得明亮，身上也散发出了凛冽肃杀之气。

之前的瑟缩与局促都消失了，甲胄在身、手持武器的老兵们又恢复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整齐地排列在郭昕身后，像是在等待着跟随他上战场。

这时，人们才能从他们身上窥见曾经那支横扫天下、战无不胜的安西军的影子。

郭昕也换上了一身新的甲胄，站在队伍最前面，带领他的军队朝着宫门走去。

丹凤门附近，值守的卫兵排成了整齐的两列，当老兵们走到近前时，有人高声喊道，“列戟！”

卫兵们立刻举起手中的长戟，戟锋微微向前倾斜，与对面的长戟交汇，在两列卫兵之间人为地搭出了一道长长的“戟门”。

列戟其实是祭祀或典礼时的一环，会在正门附近陈列一定数量的兵器。

本来这些兵器只要陈列在架子上就行了，不过玩家插了一手，改成由活人来执戟影视剧里经常会有类似的场面，既可以说是下马威，也能解释成一种尊重。

最重要的是，足够有气势！

老兵们自然更不会弱了气势，纷纷抓紧手中长槊，抬头挺胸、步伐坚定地从戟门下穿过，走进大明宫中。

过了几重宫门，就是只有大典时才会开启的含元殿。

这一点，即便是没到过长安，没进过皇宫的人，也都多少听说过。

但现在，含元殿的大门敞开着，红色的地毯从门口延伸出来，一直铺展到老兵们脚下。

而在红毯两侧，朝中的文武百官分班站立，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老兵们忽然意识到，这座宫殿正以最高的礼仪迎接他们。原本的忐忑很自然地转变成了骄傲与自豪，老兵们再没了“我不配”之类的念头，满心只想着不能堕了安西军的威名。

于是他们愈发威武、愈发庄重、愈发肃穆地走过红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来到含元殿内。

雁来竟也已经等在了这里。

她长身玉立于丹陛之上，同样一身戎装、甲胄俱全，看起来好像还是那个老兵们熟悉的“雁帅”，而非横扫六合的帝王。

不知为何，尽管她比他们年轻了太多，但在看到她的瞬间，老兵们鼻尖都是一酸，好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能给自己撑腰做主的家长，那些复杂的、难以辨别的情绪，一瞬间都找到了出口。

直到郭昕领头朝雁来行礼，他们才反应过来，齐齐行了个军礼。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雁来走下丹陛，先将郭昕扶了起来，又伸手去扶田队长。

田队长受宠若惊，连忙自己窜了起来，身形站得笔直。

后面的人也都跟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