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子矜听了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又问她:“那可有什么是你想做的?”

翠墨不知她的用意何在,却歪着头想了想道:“那日看见三小姐画画儿,觉得怪有趣儿的西洋人的画真神奇,远远看去就像真的一样……”说着悠然神往。平日里心思玲珑的一个人,难得显出几分憨态来。

子矜一拍手道:“可是巧了,我也正想着学油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学画画可好?”

翠墨一惊,忙的摆手道:“这哪儿成?我只是个下人,哪里配学这个?被别的丫鬟佣人知道了,我还做不做人了?”

子矜却道:“这你不用担心,就说是我的主意。别人要是不服,就冲着我来好了。至于花费,就从我的日常开销里扣,不定哪里省一抿子也就足了也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顿了顿又柔声道:“我心里面就当你是妹妹一样。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喊我名字,再不许说什么丫鬟下人的话了。”

翠墨怔怔地呆住了,忽而觉得脸上湿辘漉的,抬手一抹,尽是泪水。半天方哽噎道:“除了我父母,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这辈子能遇上太太,想必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子矜见她如此,知道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心下怜惜万分,又拉了她的手道:“没有人天生就是是做丫鬟的命。等到你再大些,或是遇上喜欢的人了,我就求了老爷放你走。只是现如今我还舍不得你走,你可愿意再留在这里陪陪我?”

翠墨听了扑嗵一下跪下道:“太太的大恩大德,翠墨铭记在心。我没有亲人,也并没有地方可以去的,只要您不赶我走,我就一辈子留在这里服侍太太。”

子矜赶忙拉起她道:“别说傻话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说了,难道你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不成?”说着掏出帕子替她拭泪。

当晚子矜去三太太屋里,便有一名丽色无双的丫鬟上来斟茶,两弯新月眉,一张红菱口,打扮的也很精致,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虽然作低眉顺眼状,可是眉宇深处却隐藏着几分乖戾之色,子矜见了微一皱眉也难怪翠墨不喜,只是她的野心这样明显,三姨太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

三姨太见她表情奇怪,不由得问道:“妹妹可是嫌茶的味道不好了?也难怪,我这儿没有好的,比不上妹妹平日喝的。”

子矜回过神来,却道:“没有的事,我尝着就好。”接着说了学画画的事。

三姨太听完古怪地一笑:“这事老爷必是答应了,妹妹又何必来问我?”

子矜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因道:“到底也不算小事,还要您拿个主意才好。”

三姨太又是一笑,让人看了如鲠在喉,说不出的别扭:“学画是件雅事,我又怎么会反对?”接着却道:“只是我们府里却没有出钱让丫鬟去学本事的先例,别说我们家,就是别的大户人家,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奇事。”

“我也知道这事听着希罕;但一来翠墨不比旁人,我一个人学也怕半途而废,有人做伴就不同了。再者也费不了多少钱,都从我的月例里扣就是了断不会让姐姐难做的。”

“妹妹既这样说了,我难道还不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反倒去做那恶人不成?倒底是妹妹这样体恤下人,到底是知书达理的人。”

子矜听出话中讽意,却也不愿与她辩驳。

从三姨太房里出来,却撞见白致立正拾级而上,见了她笑吟吟的点点头,却又返身下楼去了,子矜微微觉奇怪,并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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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条路,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每走一步,空气中就浮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像一盏盏油灯一样荡来荡去……

她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披衣而起。

园子里的桂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怡人香味,秋夜的凉风习习,那梦魇的影子渐渐淡去。

见墙上的藤萝枯萎,丝丝纠结,风过起舞,无端端的浮上几分清冷惆怅来。

清角吹寒,空空荡荡,正是素秋难敌,凉意袭人。

一旁的灌木丛里突然飞出几只萤火虫来,却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曾经他对自己说:萤火虫就是坠落的流星,对着它许愿也是灵验的,还说抓住它就能抓住幸福……然而那时许下的心愿早已成空,当日在草丛里扑抓萤火虫的两个身影也渐渐隐去……徒然地伸出手去,却只握住一把冰冷潮湿的空气

竟是满园的寂寞。

在这样的夜晚,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的死去,

一寸一寸,相思成灰。

金玉良缘

白府。

“小姐,程先生又来了,正在客厅等着您呢。”紫菱回道。

白静媛闻言一喜,自那日程素素出事以后,他们还未见过面。正要往门外冲,转头却瞥见紫菱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由得面上一红,重又坐下来正色道:“我不去了。”

紫菱见她突然又扭扭捏捏起来,知道是她害羞,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和人家一刀两断,面子上难免有些下不来。因劝道:“我的好小姐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您要是再不去啊,这乘龙快婿可就丢了!老爷太太怪罪下来,我们做下人的怎么担当的起?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做一回好事吧。”

白静媛笑着推了她一下:“你如今也学坏了,变得油嘴滑舌的。”想了想,还是慢慢踱下楼去了。

程果夫见她终于肯来见他,不由得心下喜悦。待得她走近,却觉得多日不见,她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妩媚的成熟韵味,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有些尖尖的,显是消瘦了不少,还未及开口,看见白静媛冲着他盈盈一笑,明艳动人又一派天真,竟让他把原先想好的话都给忘了。只听得她走到跟前道:“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洒满了金黄色的落叶,踩在上面喀嚓喀嚓的作响。

程果夫轻声问道:“静媛,你可是原谅我了?”

白静媛扭过头来,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默不作声,倒让他又忐忑起来。

突然她又转过头去,声音轻的仿佛在自言自语:“你知道吗?当时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我还想过:如果我就这样死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你一面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死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程果夫心下微微一颤,动容道:“都是我不好。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白静媛对着他甜甜一笑:“好。我以后只要和你开开心心的和你在一起就好。别的我都不管。”她笑起来还是那样开朗稚气,仿佛天地间的忧色也随之散去。

程果夫心中一暖,牵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你只要开心的笑就好,烦心的事情都不要管,都有我在。”说着缓缓低下头去……

这一吻,倾尽了两人多日以来的思念和焦狂,缠绵与爱恋,良久方才结束。

白静媛伏在他怀里半天没有动,末了又呢喃道:“从今以后,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是有一天你对别的人好了,我会很伤心的。”

程果夫抱着她的手一紧,柔声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我发誓。”

果夫,你可知道--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你。

你的心思太复杂,我的心思又太简单。

也许你不一定是最适合我的人。

可是就算了解了一个人又怎样?人的心是会变的,今天他喜欢你,明天他又可能喜欢别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