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喜怕陆?U怪自己瞎传谣言,便朝刘老二“嘘”一声,示意他别再说。
回到县衙,县丞杨钊便过来问:“怎么样陆大人,院子看好了没?”
陆?U回道:“院子不错,但远了些。”
“远了?在哪里?”
陆?U回答:“大通街。”
“大通街啊,不算近,但也不远,那边路宽敞,乘马车倒挺快的。”杨钊说。
陆?U不再说话。
杨钊靠近他,低声道:“晚上吃饭的事,陆大人还记得吧?”
陆?U抬眼看他一会儿,似乎想了起来,点点头。
两天前,杨钊牵线,说县内的大户徐仕因祖上情谊,请陆?U共赴酒宴。
徐仕祖上是因战功而封县侯的开国将军,后来爵位降等,到徐仕这一代,只有个七品的恩骑尉,但徐家二爷还在京中为官,徐家又在此地世代经营,自然是富户与望族。不过是因为陆?U家世好,才能对徐家不搭理,换了别的知县,早就主动奉承结交了。
陆?U作为一县父母官,自然不会主动去奉承本地大户,但对方找上门来,又提起往日与爷爷曾有交情,他必定不能太傲气,所以当时就应允了今日的酒宴。
答应的事,哪怕此时并没有赴宴的闲情,也不得不去。
放衙后,陆?U与杨钊两人就去了吉庆楼。
今日的酒宴就三五个人,但徐仕还是准备了大桌的酒菜,又有数名唱曲陪酒的美人,对陆?U不可谓不热情敬重。
陆?U自小并不缺应对各种宴席的经验,今日却觉得尤其疲惫,脸上那一丝温和笑意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酒过三巡,徐仕与杨钊都已面带微醺,一边点着小曲,一边劝陆?U再喝几杯。
陆?U并不好酒,说道:“这酒烈,我怕是再喝不了了。”
徐仕立刻道:“陆大人可尝过咱们安陆的白玉泉酒?那个清冽醇香,不烈,要不然我让人上两壶?”
陆?U静默一会儿,缓声道:“听说,安陆的甜酒也不错?”
“甜酒?”徐仕笑道:“陆大人说的是糯米甜酒,那个的确当属安陆酿的数一数二,这吉庆楼的甜酒更是安陆之最,我这便叫呈上来给大人尝尝。”
说着喊来小二道:“上两壶白玉泉酒,再上两壶甜酒。”
“好,小的这就去上酒。”小二说着出去,很快就将酒端来。
白玉泉酒是用瓷壶装的,甜酒是用小陶坛装的,徐仕问:“陆大人先尝哪个?”
陆?U说:“甜酒。”
徐仕便亲自给他盛上一碗糯米甜酒。
这甜酒汤清如琼浆,浮着的糯米细长白亮,一开坛,便是香气袭人。
陆?U拿勺喝了一口,确如施菀所说,清甜润口,沁人心脾。
这一晚,他喝了大半坛甜酒。
回到县衙,月已近中天。
临近十五,月亮圆了大半,明晃晃挂在半天,如仙镜,如玉盘。
长喜说道:“时候不早了,公子赶紧休息吧,我去给公子备水。”说着进屋将灯点好,又去厨房提水。
点灯时,陆?U站在房前抬眼看天边的月亮,水提好时,他还在看。
“公子?你看什么呢?这月亮它也没圆啊,时候不早了,该睡了。”长喜说。
陆?U低下头来,缓缓道:“长喜,我突然觉得,也许我以前,错了许多……”
长喜劝道:“公子你别这么想,你被贬官,不是你的错,是不愿同流合污而已,你看你离京之前老爷都只是叹息,也不怪你,说让你耐心再等等。”
陆?U许久没说话。
长喜问:“公子是说的被贬官那事么?”
陆?U没回答,只是说道:“安陆的甜酒好喝,京城的也比不了,你下次可以试试。”
第39章
接下来两天,因有新的赋税规定自朝廷下发,县衙内忙成一团。
长喜与那牙人新去看了两处宅院,让陆?U再去看,陆?U却也兴趣缺缺,继续忙着县衙的事,将看宅院的事挪后。
县廨内,陆?U往前推了推手上的卷册,不慎将桌边的纸张挤了下去。
杨钊就站在桌旁,忙替他捡起来,不由就看到了与纸张放在一起的从京城来的一封信。
“这不是与朝廷邸报一同到来的家书么,陆大人还没拆?”杨钊意外道。
陆?U看到那信,才想起有这事,解释道:“这两日忙起来,倒忘了。”
杨钊立刻将信放回桌上:“这一县的事务,哪有忙完的一天,陆大人孤身在外,家中亲人不知如何想念,还是早早回信过去好。”
“杨大人说的是。”陆?U轻笑道,说着正好将手中的卷册写完了,放下笔,看了看那家书,将它拿了起来。
杨钊已回到了自己的桌后,看着陆?U拆信,心里不由想,那信封上的字刚劲有力,似是男人的字,不会是副相陆尚书的字迹吧?
唉,那等高官摸过的信封、写的字,想想就让人景仰,他都恨不得去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