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承景仍然不管不顾地就亲了下去,施乐雅又咬破了他另一边嘴角,时承景没有放开,继续用最直接的触碰去抚摸。两个人都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施乐雅再一次被亲得脱力。

脱力到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嘴巴里异于自己的味道,薄弱的皮肤上残留的所有触感,软滑的,强硬的,刺痒的。

施乐雅再没有力气反抗,更没有力气再伤害自己。

时承景放开人从床边离开,进了厨房,自己仰头喝了一大杯水。擦了擦破了的嘴角,又取了个干净杯子,注上半杯水,从冰箱里拿了根吸管,插进杯子里回来。

施乐雅闭着眼睛,心口的起伏说明她的心不平静,时承景将吸管放到她嘴边。

“喝点儿水。”

施乐雅不动。

“乖,张嘴。”

吸管往施乐雅唇缝里伸,施乐雅突然抬起原来软在被子上的手一把掀来,杯子从时承景手上打翻。下午换过的衣服又湿了,腿上的黑色长裤也湿了一片。

时承景从椅子上站起来,高高的身影落下一片阴影,压在床沿边,压到施乐雅的腿上。高大的男人没有半分脾气,只是拿了床头的纸巾把椅子上、床沿边的水擦了,又回了厨房倒了半杯水回来。

还是有一根吸管插在杯子里,放到她唇边,让她喝水。施乐雅心口的起伏大起来,整个人抖起来,还是一把掀来。这次的半杯水一滴没浪费地全扑在了时承景身上,也省了他拿纸巾到底擦。

施乐雅睁了眼睛,唇缝紧抿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眼睛里,泪光里都是闪闪的光点。

时承景还是握着杯子进了厨房,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时承景扔下杯子就回来,施乐雅已经跑出病房去了。

病房门外,走廊上灯火通明,施乐雅光着脚,一路跑到尽头,跑到露台上,被时承景一臂从背后抱了。

施乐雅再动不了,唔唔咽咽地哭起来。时承景只是抱着她,不松手,也没再阻止她伤心,直到施乐雅再哭不出声音来,累了,倦了。

露台的地面铺的是木板,木板上还有未散尽的阳光余温。施乐雅跪坐在地面,时承景在她背后。他衣服上的湿浸到了她的身上。

天气很好,满天都是星光。

时承景握了施乐雅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施乐雅明亮的眼睛里就映上了光点。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在天上。”

“如果人真有魂,他们会希望你做什么。”

“希望你也去,还是人各有命,各司其职。”

“答应我好好的,就带你回去。”

时承景说了好好的,就带她回去。不是一句随口的劝导,而是施乐雅不妥协,至少表现得不妥协,他们就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施乐雅不喝水了,不吃饭了,就不算好好的,施乐雅不能去院子里坐坐,就表示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去承受。

时承景强行抱着人,头埋在施乐雅颈脖边,眼睛闭着。抱人的手臂紧了又紧,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不想我就这么霸着你,就好好的。”

“我经常做一个梦,他们乌鸦嘴说你出事了,说你没了,我到处找你,到处都找不到。”

“施乐雅,”

“施乐雅。”

“好好的,好好的吧。”

对时承景的哑声祈求,施乐雅却问他,“我好好的,你能放了我吗?”

第50章

五月已经到底, 江城的天气还很温和,也正是繁花似锦的时节。城中村,周姨种在墙角的月季开了几朵, 歪在墙边。

施乐雅站在门口, 眼睛无神地看着时承景牵着陈宇童的小手从院子里出去。

陈海无人接收的儿子,没有成为可怜的孤儿。时承景说给他上江城最好的小学, 施乐雅自己报了片区所在的公立小学。

施乐雅不愿意走近那个人,但是童童报名回来后就哭哭啼啼, 不去上学。第二天时承景去了一趟学校,买了四十多份小蛋糕,给新同学当见面礼, 回来的当天童童告诉她在学校交了很多好朋友。手臂上还带了个小牌牌,说老师让他当了中队长。

大门合上,施乐雅回了屋里。家里太久不住人, 积了太多灰, 连墙角线上都沾着灰。施乐雅一个人蹲在地上,用毛巾一块一块地擦, 似乎忘了时间,屋里进来人了她也不知道, 或许故意不知道,只是将棕色的光面砖一点点擦亮。

只有在孩子面前, 施乐雅才会露出一点笑容,守着她的人很清楚这一点。只有童童回来了, 这个地方才会真像个家。

孩子需要写作业, 孩子需要吃饭, 孩子需要在院子跳绳玩儿玩具。厨房里是施乐雅弄出来的叮叮当当, 院子里, 屋里,楼上,到处都有可能是孩子闹出来的动静。

施乐雅一时无法承受的事,于一个6岁多的孩子,似乎要轻松得多,只要不被问起,就似乎没有任何不幸。

时间一天天过去,周围的人都知道周姨出车祸去世了,隔壁住了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好像挺不简单的。

有邻居来看过施乐雅,也只是把她安慰哭了。曹医生某天打周姨的电话,突然打不通来了一趟,知道这件事脸就白了。

此时,时承景正好领了童童放学回家。施乐雅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周姨的灵魂看到时承景在帮他们带童童会是什么反映呢。现在看到曹医生她知道会是什么反映了。

吃惊,尴尬。

那个人是个高高在上习惯了的人,他并不尴尬,曹医生脸色不好,他邀请曹医生去隔壁坐坐,曹医生便去了。她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曹医生要走的时候还跟她道别,除了尴尬也没有别的了。

“小雅,以后遇到什么事,”曹医生说到这儿无奈地顿了一下,就像在怪罪出了这样大的事,她竟然没有告诉他,“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曹医生走了,她一直把他送上车,看着他的车开出小街,开出老街。

她辜负了太多的人,但是人的心又太小,装得下这件,也就装不下另一件了。

翻过六月,天气开始变热。施乐雅低头蹲在墙根下拔花台里的草,耳朵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轰鸣声。施乐雅抬头,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拉出了长长的尾迹云。

天空很蓝,是江城少有的蓝,施乐雅呆呆地仰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