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走在路上才发现,街上的士卒多了许多,步履匆匆,似乎有?要?务在身,他?腆着脸凑上去打听,只收获了一个冷脸,又寻不到那两个山匪,所幸在宅邸瞧见了山匪新?收的跟班,不耻下问,终于弄清是狄戎要?打过来了。

南沛只是个小县,零零碎碎的兵卒凑起来也就三百出头,又没什么天险地利可守,门口连条护城河都没有?,要?想守住,实非易事。

是以?,岑学义身上除了乞粮,又多了个新?担子守城。

他?有?手有?脚,是个能拿起刀兵的男子,不去守城怎么能行?

阿蒺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人,默然将手中?的蒸饼塞进嘴里一并咽了下去,拍了拍手,不欲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多有?接触,小跑着去执行大当家安排给她的任务,盯着县令。

至于楚火落,她昨夜才提刀进了县令的卧房,也就没什么必要?再掩饰山匪的身份了,寻了处僻静的院落,召见些能管事的手下。

“县令只是暂时被制住,不可多信,所以?我们?的行动不可外传,以?免被反水。”楚火落微微蹙着眉,沉声道,“若有?必要?,便在守城那日将他?宰了,手脚干净些,对外称是狄戎的探子做的。”

众人皆是一拱手,“一切听大当家的吩咐。”

楚火落微微点头,扫过下座的众人,依次安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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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雷带二十个人,两班倒,昼夜巡查城门附近,如有?突袭,立刻派人来报。”

“玉娘同?其他?姐妹先准备好疗伤的草药和纱布,第一时间抢救伤员。”

“老侯做好后?勤部分,寨子里大家的吃喝由你负责,切不可丢了粮草。”

她顿了下,思及城内还有?众多百姓,又望向崔和颂,“你也领二十个人,盯紧城里,如有?人想借机生事,直接杀了。”

楚火落摸着腰侧的屠刀,眸光冷硬,众人几乎是霎时间就回想起在铁鹰寨的那一夜。虽说?在座同?为山匪,可能像她那般行事狠辣的实在是少数,拎着刀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剁碎,便是到了如今,瞧见那刀刃时,仍忍不住心上发凉。

“那剩余的人呢?”崔和颂攥着手指问道。

楚火落松开刀柄,将手收回来,缓缓开口:“南沛县有?一南一北两个城门,我与?二当家各领两百人守城,若哪处抵挡不住,便叫人过来求援。”

蔺师仪点点头,适时补充上原有?的军事部署,“南沛县自有?守军三百,皆披兵甲,战力如何?尚且不知,但只是守城,应当足够了。这几日,我会盯着他?们?布置好铁蒺藜、陷马坑,老侯再去备些灰麸,若寻不到,便翻些细沙充数,若那日风向合适,也能派上用场。”

“诸位不必忧心,守城不比攻城,我们?合计有?八百人,只要?坚守不出,抗衡万人以?内的军队不是难事。”

话虽如此?,可除了他?和几位老兵,余下的全是第一回打仗的新?手,难免心有?戚戚,只是事到如今,已?容不得他?们?退后?半点。

“我们?清岭寨立寨之日起,便打的是清乱平叛的招子,”楚火落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既入了寨子,便该奔着这个方向走,在座诸位,可有?异议?”

堂下寂然无声,她满意地点点头。

“那此?战,便是我们?清岭寨的第一步。”

“输自不必说?,你我皆成刀下亡魂、道旁横尸,但因保家卫国?而死,也不算屈,不至于到了地底下都抬不起头来。”

“若是赢,我等再不必困于山野,当一籍籍无名的匪寇,可向朝廷请功,领金银珠宝,高官厚禄。”

“从此?,立不世功,封侯拜将!”

064 弃城

“学生才疏学浅, 但也愿为南沛县效绵薄之力。”

岑学义这话说得诚恳,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低垂着眉眼,是以, 并?未瞧见面前人眸中闪过的一丝暗色。

他被?邀着一道出去, 满心只以为是有要务即将压在自个身上, 一路未敢松懈, 便是在马车中,亦是正襟危坐,在脑海中反复思虑,自己曾读过的那些书籍上, 可有教着如何守城的。

马车于夜幕中行驶着, 因着城中戒严, 一路静得出奇, 只有马蹄不断踏下的声音回荡在街巷中。

岑学义衣角的布料几乎要被?揉碎了, 终是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大人, 我们深夜出来,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您先透个?底, 学生也好先思索对策。”

边上的人神色有些紧张, 并?不看?他, 只自顾自将边上的小帘揭出一条缝, 小心地往外观望着,“到时候了, 你?自会知道, 不必多问。”

岑学义讷讷地应了声,只心下生出几分?忐忑, 也跟着掀开自己这边的帘布,可两只眼睛还未将外头瞧真切,手上便猛地挨了一下,转头,是县令气急败坏的脸。

“你?乱动什么??”

“学生就、就只是往外看?看?。”

县令沉声喝道:“安分?呆着!”

不对劲,不对劲极了!

这般小心谨慎的做派,不像是要处理公务,倒像是要躲着些什么?。可他们又不是狄戎派来的探子,在自己的城池中,有什么?可躲的?

岑学义垂下眼眸,回想起刚刚瞥见的画面,屋檐低矮,少有光亮,且身下的马车也愈发颠簸起来,不像是平坦的大道,鼻间隐约嗅到丁点儿臭味,微微泛着酸,任哪处办事的府衙也不该开在这种地方。

“大人究竟要去哪?”

他戒备t?地望过去,迎接他的,却是横在喉间的一把利刃,那人脸上尽是狰狞之色。

“说了,安分?点!”县令一手拽着他的后领,一手将刀紧紧地抵着他的皮肉,“要不是你?把那群该死的山匪引进来,本官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岑学义喉头滚动了下,立时尝到些细细的疼,却没?有半分?惧色,认真解释道:“他们出身虽不好,但绝无?坏心,大人大可不必防范他们,眼下狄戎即将袭来,与他们结盟,壮大守军,这才能?保住南沛!”

那人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盯过来,忽而冷笑一声,“什么?南沛,什么?狄戎,与本官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们突然冒出来,本官一早便进京述职去了,只等着升官发财,那些蛮子□□烧还能?落到本官头上不成?”

岑学义的目光空茫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出声,“你?要弃城?”

“三百的守军尚不足那些蛮子杀一个?来回的,多本官一个?便能?改变战局了?”那人轻嗤一声,收紧手中的刀刃,沉声威胁,“本官心善,不欲杀生,只肖你?安分?当一个?人质,待出城走个?百十里,自会放了你?。”

长夜就此?沉寂下来,县令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直的手腕,马车却不知是进了哪处犄角旮旯,倏忽转向,使得人具往左偏了偏,底下的轱辘正压过墙角的半块瓦片,又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