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被女?山匪骗了是吧,说说,长什么样?能让你们连粮草都被骗没?了。”
左边那个抹了把眼泪,分外委屈,□□尺的汉子硬生生哭成梨花带雨的模样,“长得跟天仙一样,我哪能看出这是山匪啊?”
那人上去就是一脚,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色令智昏!”
“那你呢?”
“……是个丑八怪。”
不出意料,又被踹上一脚。
“眼瞎心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058 狄戎入侵
刚过春分日, 黏稠的雨丝下个不停,飘飘摇摇的,不至于将人淋个通透,可那又细又密的丝沾到了便不肯挪动?, 非得把人整个裹上一层湿意才肯罢休。
山道上的摊子支起了一块褐色的篷布, 将那些缠绵的凉意拦在外头, 篷布底下, 是?挨在一起喝绿豆汤的摊主们。
“这雨都?下了好几日了,什么过路人也被淋跑了!”杏黄色衣裳的姑娘端着汤碗,眼睛巴巴地望着山道口,可除了零星几片被打落的叶子, 再无人造访, “我原想着挣了这一旬的钱, 便央大当家的放我去镇上逛逛, 我的胭脂都?见底了。”
叶月将汤桶用稻草遮得更严实些, 若到酉时?还未卖出去,便带回寨子里, 给今日值守的兄弟们?加餐, “你要胭脂还不简单, 叫侯大哥给你带回来, 他?反正常要去镇上的。”
“那怎么行??他?一个红和绿都?分不清的人, 进了胭脂铺子, 定只会一通瞎买,哪能买到我心?仪的?”
她?愁眉苦脸地搁下碗, 余光却瞥见雨幕中冒出一个人影来, 眸光一亮,也顾不得慢悠悠地撑起油纸伞了, 拿袖口往脑袋上随意一遮,小跑回自?己的摊位上。
“卖蒸饼咯!又大又圆的蒸饼!”
那抹湿哒哒的影子果然被这叫卖声?吸引过来,加快速度往这走来,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便是?老鼠见到他?,也要绕着走,浑身上下榨不出一点?儿油水。
他?裹着一件褐色的缊袍,整个人好似被霜打过的茄子,脸上紫黑紫黑的,顶着枯草似的头发,窥见笼屉里不经意间露出的白,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隐约透出了一点?光,怪模怪样地跑过来,好像两条腿一边长一边短,大抵还是?个瘸子。
他?冲到篷布底下,死死盯着冒着热气?的笼屉,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恨不得把蒸饼那点?麦香气?全吸进自?己鼻子里。
这般不客气?的行?为,引得周遭众人皆是?眸光一凛,手里暗暗摸上了刀,只待他?做出争抢之举,便手起刀落。
可他?到底也只是?闻闻,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讷讷地问:“这蒸饼,怎么卖?”
“三文一个。”
“这么便宜?”男人不可置信地出声?,随即在浑身上下搜刮起来,凑出一小捧铜板,一股脑儿地塞过去,生怕摊主反悔,“这些,能买多少就给我上多少!”
铜板脏了些,尽是?泥与灰,还有些暗沉的红色,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再怎么脏也是?铜板,洗洗一样能用。
鹅黄色裙摆的姑娘先端了三个蒸饼上去,这才喜滋滋地点?起数来,二十三个铜板,够买七个,可她?又舍不得将那两文钱退了,索性又补了五个上去,“你买得多,便给你便宜一文钱。”
男人往嘴里塞蒸饼的动?作一顿,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是?早碰到你这菩萨心?肠的摊主该多好,老师、老师也不至于活活饿死……”
“是?学生无用,无用啊、咳咳咳……”
一通剧烈的咳嗽,好似要将心?肝脾肺肾一并咳出来,那人却是?两手捂着嘴巴,生怕把嘴里的蒸饼掉出来一星半点?,若放着不管,怕是?能直接被呛死在这摊上。
摊主到底于心?不忍,给他?添了碗水,那人这才缓过来,只是?顶着满脸的泪痕闷头嚼蒸饼。
“你方才说,我这蒸饼便宜?”
黄衣姑娘面色有些古怪,她?的价格比镇上高了三倍,却得来句菩萨心?肠,实在是?受之有愧。
“姑娘不知道?”那人愣愣地停下来,盯着仅剩下的两个蒸饼,咬牙推了回去,“是?在下的错,仗着此处消息不灵通,为一己之私占尽便宜。”
他?站起身,郑重地行?上一礼,“得姑娘今日之恩,岑学义来世必结草衔环!”
“如今不太?平,粮价疯涨,姑娘还是?留些粮食给自?己傍身。”
“阿茹,把蒸饼都?拿出来,一并给他?。”叶月凝眉走过来,姜茹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呢,这下得了令,连忙照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岂可?”
“无妨,”叶月沉着眸望向他?,“你是?个读书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很清楚?”
虽是?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跟我们?回去,把事说清楚,不用钱,可以让你这几日餐餐吃饱。”
*
容不得岑学义拒绝,身边自?是?有持刀的壮汉守着,他?畏畏缩缩地望了眼高悬着的匾额,这才后知后觉,他?哪是?碰上什么菩萨,分明是?落入了贼窝。
叶月在楚火落边上耳语几句,楚火落这才凝眸看向厅上这个干瘦的男人,“说说,外面发生什么了?”
“呸!我就是?死,也不跟尔等匪寇为伍!”岑学义啐了一口唾沫,将佝偻的脊背挺直来,眸中满是?轻蔑,“时?运不济,叫我落入这般境地,也罢,好歹不是?个饿死鬼。”
话?罢,他?竟猛地挣脱出来,直直地朝墙上撞去。
自?然,没死成。
刷墙可不是?那么简单,得寻个连着三四日的晴,才好将涂料晒干,若叫他?这般撞得血次呼啦的,顶着着连绵的雨天,墙少说得脏一个月,是?以,早有人看准时?机,将他?摁在t?地上。
“说话?何?必这么难听呢?”楚火落浅浅勾起唇角,显得自?己的话?更真实些,“我们?只是?群聚在一起的苦命人,不然也不会靠摆摊谋生,而是?直接上刀子了。”
“先生方才还吃了我们?寨子里的蒸饼呢,怎么,现在就要置我们?一群老弱妇孺于不顾吗?都?说吃人嘴软,我们?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想知道些外头的消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