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游戏币多到淤出,谢凝在旁边起哄助阵,往里砸得机子都快卡壳了。顾星桥的弹药数量几乎无限,无论怪物还是人,他都一视同仁地提供爆头服务。其他玩家没有这个水平条件,一整排游戏机瞬间全红,“gameover”的电子女音响个不停,引得大批人前来围观显示屏上的无差别屠杀。

先前喊话的玩家讪讪退出,溜到了一边。顾星桥积累了大批人头数,杀退好几波怪物,战绩足以换算成一笔可观的积分,但他又不是系统里的人,拿积分又有什么用?

觉得没意思,他叫住旁边的玩家,让他一枪扫死自己的角色,便毫不留恋地下机,和谢凝找别的游戏玩去了。

离开游戏街之后,他们再去逛购物区。想起晚上还要看水上杂技的表演,几人便去选了几身常服。

江眠要在水下生活,因此还是去买了件宽大的新衬衫,刘扶光倒是第一次尝试贴身的现代衣饰,他留着长发,换上深色的大衣长裤,看得男导购钱也不肯收了,一直说要把衣服送他。

“我换不了衣服,”顾星桥简短地解释,“我的衣服都是……特制的。”

云池问:“是因为你胸口的装置吗?”

“啊,”顾星桥点头,“我的胸椎是人造的,所以得靠工具支撑。”

刘扶光皱眉道:“不能医治?”

“当然能,”顾星桥苦笑一下,“只不过,在合适去治的时间,没有遇上可以治我的人。”

听见这话,其余五人,各自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夜,他们看过水上杂技,还有谢幕的烟花表演,便心满意足地回了顶楼房间。

第一天一早,船上的服务员送来早餐。拉开窗帘,一整面纯净无瑕的落地窗外,是笔直如镜的海平线,以及泛着雪白浪花的碧蓝海面。海鸟点点,天空万里无云,晴朗得让人想哭。

“水上乐园!冲浪!蹦迪!”

吃完饭,云池、谢凝和余梦洲继续冲出去浪,江眠打算去底下的游泳池里晒太阳,顾星桥宅在房间里,刘扶光早已订好目标,是第十层的图书馆。

游轮平稳前行,船上少有波浪,使船上的人如在陆地,安逸得不知世事。

时间轻快地来到晚上,六人汇合,去看音乐剧的包场项目。演员俱是世界级的水准,功底非常厉害,以至演出结束,刘扶光并不知道喊的“bravi”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无师自通地将手边的花,准确无误地扔在了主演手中。

其他人阻拦不及,眼睁睁地望着那朵红玫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丢在了舞台上。

其他人:“……”

接到花的主演正是是个褐发蓝眸的外国人,这一刻他拿着玫瑰,站在人群中央,痴痴望见台下的刘扶光,简直一眼万年,瞬间泪就下来了。

周围的演员呆愣片刻,下一秒,舞台就哄然爆发阵阵尖叫,拼命吹起口哨。

刘扶光还不明所以,继续对台上的人微笑、鼓掌、点头赞赏。江眠急忙把他的手往底下一塞,先拉着他跑路,余下的人点头哈腰,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丢着玩儿的”,边迅速往外开溜。

天不遂人愿,江眠正解释“为什么玫瑰是不好的是不能随便乱扔的”,那个主演已经神出鬼没地堵在了走廊里,对着刘扶光淌着痴情的眼泪。

这什么速度?顾星桥顿时起了戒心,马上便要执剑在手,砍掉对方的头。

然而,主演只是感伤地含着泪光,颇有种今生不能相恋我们来生再见的悲壮,用不甚熟练的汉语,对刘扶光情深似海地倾吐:“亲爱的,温度,一定要在意。爱来自……我的心!”

说完,就转身泪奔着跑了。

刘扶光:“?”

其他人也一头雾水,江眠困惑道:“嗯,为什么要在意温度呢?”

“刚刚那段事故槽点这么多,你就听见了个温度啊。”余梦洲喃喃道。

谢凝猜测:“可能是副本的某种提示吧……说起来,这个副本是什么情况,我还没去打探呢。”

“光知道名字叫深蓝惊魂,”顾星桥道,“别的就没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带着数不清的槽点和困惑,他们回到房间。

“不管了!”云池大声道,“来都来了,那就好好享受,这个副本可比上一个好玩多了!”

其后几天,当真在尽情玩闹中度过。皇家方舟号每日都会捕捞海鲜,一旦有质优的,便会通知谢凝的房间,请他们去顶层餐厅品尝五星级厨师的现做手艺。

每次过去,江眠都会特地指明不要做熟,直接端生的上来。最开始的时候,服务生还不相信他只吃生物,直至亲眼看见这清丽的青年一口嚼碎沙丁鱼头,吃得血水横流,从雪白如贝的牙齿间滴滴淌下去,猩红地染遍了嘴唇和下巴。

他的外表像极了朵细腻纤弱的百合,含着珍珠的光色,然而他进食时露出的牙齿,却狰狞坚固,有如野兽,把服务生吓得心悸,顿时不敢再多瞧一眼。

帝王蟹肥润鲜甜;粉红色的鱼生颤颤巍巍,犹如纹理柔美的大理石,一方方地安置在碧绿的箬竹叶上;龙虾剖开虾壳,一半虾肉流淌着焦熟的芝士,一半虾肉点着香气扑鼻的蒜蓉……

几个人大快朵颐,一点都不担心副本剧情怎么样发展,大约是船上玩得最心无旁骛的一群人了。

一周后,“月光之旅”的邀请函也发到了他们手中,请他们前往最顶的露台,观赏月光下的演奏会。

六人欣然前往,上到露台之后落座,看到乐团用来弹奏的乐器,都是透明的水晶材质。

“哇,月光照下来的时候,肯定特别漂亮。”云池赞叹,“这个钱花得不亏啊。”

“那当然,”谢凝扬起鼻子,“我的选择还能有错?”

夜空宁静,一轮硕大的明月,徜徉在天鹅绒蓝的苍穹,星海的光辉无底深邃,几乎能把人的眼睛吸上宇宙,海波也如破碎的万千块银镜,闪闪烁烁地折射着白光。

晚风轻轻地吹,第一支曲子,就是德彪西的《月光》。

“真美。”余梦洲叹息,沉默了好久,他又重复了一遍,“真美。”

谢凝把双手垫在后脑勺,快乐道:“我有时候就会觉得遗憾,这么奇迹的风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得到。幸亏我画画很棒!当下的美丽景色,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但画笔创作出的瞬间,完全可以是隽永的。”

“这是你学画的初衷吗?”云池问,“我当探险家的初衷,只是因为不想上学,也不想跟那群弱智亲戚见面而已。”

“……忘了。”谢凝仔细想了会,回答,“对我来说,那已经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啦。现在我们还是把握当下,好好听音乐吧!”

音乐会结束后,其他玩家都陆续散去,顾星桥不太想走,就停留在露台上,继续望着天空出神。

“怎么了,”刘扶光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想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