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想搭理他,只能硬生生熬着,在心里数起了绵羊,渐渐的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禾衣醒来的不算晚,身旁早已没了赵霁云的身影,她松了口气,起身感受了一下,竟是真的不如何涩疼,她一时低垂了头,脸又稍稍红了。
她心里没有对赵霁云生出对李齐光那般的感情,可昨夜里身体却竟然是欢喜的,那般可耻。
“娘子,五爷今日有事出了门,说是要晚上才回来。”麦黄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脆声说。
禾衣并不在意他去哪里,随意点了下头,只是余光扫到那针线箩时,发现先前给赵霁云绣好的云朵荷包没了踪影。
这自然是有人不问自取了。
等用过饭,她便去了厢房里雕琢玉石,恨不得把昨夜的事在脑海里摒除了去。
下午的时候,钱娘子忽然登了门。
家中除了陶娘子外并无主人招待,老管家很自然地就请了禾衣招待一番,禾衣先时推拒了一番,可无奈老管家口才了得,只说那钱娘子不算外人,恳求着禾衣见上一见,禾衣见不得老人家这样哀求,便同意了。
因为李齐光而和赵霁云做了交易这事,禾衣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先前知道她和赵霁云关系的人,她心中避免不了的难堪。
是以去前院的路上,禾衣走得很慢,仿佛这么拖上一拖心里就能好受一些。
钱娘子知道她与赵霁云“好”上了,且“摈弃”了李齐光,又是如何想呢?或许她会先问她怎还会住在这里?她又该如何回答?
总算到了前院会客堂,禾衣还没进去,里面钱娘子高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陶娘子!从含玉院到这儿也就那么点儿路,你怎是走得这般慢呢,我一壶茶都快喝完了!”
她声音含笑,还是那般热情,从里面几步出来,一把挽住了禾衣手臂,自来熟的模样,仿佛不好奇她为何在这儿,只寒暄着:“陶娘子近日身体如何?”
禾衣向来有些招架不住钱娘子,只顺着她的话道:“我身体向来很是康健。”
钱娘子便笑说:“我瞧着你也是身子不错呢,面色红润,很是滋润,依旧曼妙,不像我,过年这几日大吃大喝了几顿腰上便长了好些膘。”说罢,她伸手还揉了揉自己腰间肉。
禾衣便也客气道:“我瞧着钱娘子依旧窈窕呢。”
钱娘子听罢很是高兴,一边拉着禾衣往里走,一边自然道:“我大嫂前些日子又生了,过几日是我那侄子满月酒,我来邀表叔祖父前来参宴的。”
原来是县令家大儿媳生了孩子,禾衣点头,便轻声说:“我会与他说。”
既然钱娘子没有问她与赵霁云的关系,禾衣也就不会多说。
可下一瞬,钱娘子便用极其好奇心痒的眼神看着禾衣,压低了声儿道:“如何?我表叔祖父可是悍勇非常?可是睡上了?”
禾衣:“……”
因着钱娘子在她心里本就是这般奔放渴求赵霁云的女郎,所以对于她这样问,她也没多少意外,只她面皮薄,脸上还是生出些难堪和尴尬来,只勉强撑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钱娘子话说出了口才自觉说错了话,毕竟她也是知道这陶禾衣对那李齐光的心意的,虽许多事她也不甚清楚,但她知道这陶禾衣来赵家必定不是百分百情愿,不像她这般已婚又对丈夫无太多情意的妇人,能得赵家五郎垂青真是能恨不得整日在床上不下来呢!
她瞧出禾衣的难堪,便也轻着声劝说几句:“我表叔祖父这般温润俊雅的人,日子好过便过着就是,不要想太多了。”
得到钱娘子如此体贴的安慰,禾衣心中还是感到些熨帖的,便又婉柔一笑。
钱娘子见了,心里却生出些许愧意来,也不知哪一日陶禾衣知道当日她帮着赵五爷算计该是会如何。
今日她会上赵家来送请帖也是因着她与赵家有这么点联系,能请到赵五爷的概率大些,这许是还要靠着陶禾衣多说两句好话。
她便又拉着禾衣忍不住说:“他日若是你有事需我帮忙,尽管说就是,我能帮定是帮你。”
禾衣听她忽然莫名说了这一句,以为她是要她帮忙说服赵霁云参加那满月酒,便轻声说:“我会和他说,但他去不去,却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钱娘子知道她没听懂自己的话,也没解释,笑着点头再三言谢。
禾衣将钱娘子送走后,拿了请帖交给老管家,老管家却请她亲手交给赵霁云,她便将请帖带回了含玉院。
赵霁云回来时,禾衣已是梳洗好,正在喝茶,她听到动静回头,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忙捂住嘴咳了几声。
她从没见过赵霁云穿得这样华艳,他总是穿着清淡的广袖长袍,诸如银白或是雪青色,可他今日穿着身红色锦袍,上面纹有金色暗纹,宽袍大袖,腰间一根黑色玉带, 腰带上没有挂玉饰,只挂了一只青色为底白云为绣的荷包。
荷包明晃晃的是唯一的饰物,那般显眼。
他看起来心情极好,桃花眼笑成月牙儿,那般故作姿态地慢吞吞走进来。
第101章 “我不愿为妾的。”
赵霁云今日心情极好。
赵家军年年有一样习俗,年节里不能归家的军士们互相比拼显摆自家妻女为自己做的那些个物件,或是衣衫鞋袜,或是腰带荷包,甚至是咸菜咸蛋,肉酱干果。
赵霁云虽前两年在上京做那龙鳞卫中郎将,但年纪再小一些的时候也是见过这般场面的,那时觉得那些个军士无聊至极,那些稀疏寻常之物有何可显摆的?
他向来冷眼看着,并不参与。
但今日早上,他忽然想起来这事,特地打扮了一番,带上了禾衣给他绣好的荷包,云淡风轻地回了一趟驻地。
军中没有妻女的军士更多,见了他们一向孤寡的赵小将军腰间特地挂出来的荷包,自然是好一顿羡慕。
禾衣不知道这些,只觉得今日赵霁云像开屏了的孔雀,恨不得吸引所有男男女女的目光都来看他,此时回了家还要这样故作姿态地走路。
只见他忽然一甩宽袖,好一个名士风流的模样,桃花眼一挑,温温柔柔说:“喝水怎么也不小心一些呢?”
禾衣擦了擦唇角的茶水,忽略他忽然做作的样子,答非所问,只说正经话:“今日钱娘子来邀你参加她侄儿的满月酒。”她将请帖拿起来递给他。
赵霁云拿过来随意扫了一眼,便放下了,他唇角翘着,在长凳上挨着禾衣坐下来,下巴往她肩上一靠,抓起她柔顺的乌发玩,心情还极美,心不在焉说:“你想不想去?”
“我不想去。”禾衣眉头一皱,不明白赵霁云忽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虽轻柔,态度却极肯定,说话间还将被赵霁云拿去把玩的一缕头发抓了回来。
赵霁云抬头,见到的是女郎婉柔却又显出几分冷淡的侧脸,他一愣,才是渐渐收回了心神,眯着眼看了看她,又拿起那帖子看了一眼,再出声时,声音温润低沉,“为何不想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