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也不知他与李齐光后来可有说什么,端详他神色却是一点瞧不出,此刻他看着心平气和。

她轻声问:“你要什么?”

赵霁云看了一眼屋里的麦黄,她立即低了头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他才缓步走过去,衣袂翩翩,一直到禾衣身旁,才低着声凑近了她耳畔道:“我的裸身玉雕……还有你的。”

禾衣一听,被赵霁云这般神来一笔弄得面红耳赤,板了玉颜一本正经道:“我不会!”

赵霁云俯身圈住她,将她拢在怀里,身上特地熏过的淡香将禾衣包裹住,他垂着眼,眼睫浓长,轻声道:“我就想要这个,你擅此道,这于你来说不难呀。”尾音轻扬,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禾衣握着刻刀的手攥紧了,又想给赵霁云一记老拳,她低头再次道:“我不会。”

赵霁云静了会儿,终于忍不住,手掰过禾衣的脸,他眼眸深黑,下颌绷紧了,呼吸有些粗,语气几分委屈几分恼怒几分怨气,“你给了李齐光这么多,给我这个也不肯吗?”

他如同得不到糖果的稚儿,非要向人索要糖果,但稚儿不会是这般姿态强势,不容拒绝。

他要的也绝对不止是一颗糖果。

今夜李齐光说的话却在赵霁云脑中不断重现,陶禾衣已经是他的人,她的一切都该给她,凭什么还要在心里留一块地给那废物病秧子?

禾衣抬头看向赵霁云,距离那样近,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赵霁云那双漆黑的眼里烧着的火焰,似要将她也烧起来。

李齐光是温淡的水,赵霁云用春水伪装自己,春水之下却是肆虐的火。

禾衣心里生出几许无奈,声音也轻了一些,婉婉温和:“赵霁云,我可以给你你要的玉雕,然后呢?”

赵霁云看着她,俯首过去,鼻尖蹭了蹭禾衣鼻尖,在她唇瓣上啄吻一下,“然后我还要你给我缝制衣衫,我要你每日看我,我要你每日心里都想我,我要你为我生孩子,我要儿子,也要女儿,你给不给?”

他温存低语,不像昨日那般直言求爱,可偏偏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件事,都是爱。

禾衣不语,别开了视线,轻柔柔地说:“赵霁云,你我之身份差距,不适宜做这般事情,你我便燕好一段时日,你得了欢愉,我回报了你,便就这样,可好?”

赵霁云终于发了脾气,高傲的性子终于隐忍不住一味的低声下气,一把将桌上的东西都甩到地上。

“不好!”

禾衣被他的动作惊到,忙挣脱他起身蹲在地上去看方才雕琢的那块玉石已经摔碎了,她不由恼怒起来,对着赵霁云也发了脾气:“赵霁云,你要这么多,我现在只问你要一样,求你不要再摔碎我的玉!”

她俏脸薄红,是气恼的,一双如水眼眸里也烧起了火焰,赵霁云一见到这股不同于死水的火焰,怔了一下,忽然看着她慢慢笑了,他握住她拿着那块碎裂的玉的手,柔声说:“你要这个,我给,以后再不摔你的玉……你还要什么?”

禾衣抿了唇,一时也被他忽然的笑颜晃了眼,正要说话,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霁云没去管,只看着禾衣。

可禾衣却没法不去注意外边,只听那不常跟在赵霁云身边的小厮青石的声音急促:“五爷,城外出事了!”

第76章 我能给的都能给你

一听这个,赵霁云此时温存的脸色忽然变了,蹙了一下眉,朝门口看了一眼,却依旧回头看禾衣,再次温声问:“你还要什么,你告诉我。”

矜贵的世族公子,自然什么都有,他一副大方要馈予的姿态,只等着禾衣开口,便仿佛什么都能给她。

禾衣便看着他不语。

男女之间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便是能领悟了对方的意思,禾衣没开口,赵霁云却自觉懂了她未尽之言,他忽的又笑了,只是这笑与方才那一瞬的欢愉不同,带着些扭曲的阴郁。

他伸手抚禾衣的脸,声音很轻,“我能给的都能给你。”

这话只有一半,后一半却能让听者自动补全。

赵霁云的意思自然就是他不能给的你求了也不会给你,他知道禾衣方才未尽之言必然是想离开他,他再不想多问下去,以免自取其辱,只略显生硬地留下一句:“我走了,你等我回来。”

说罢,他便站直了身体转身朝外去,大袖翩翩,繁琐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却衬得肩宽腰细腿长,几步之间,便是仪态风流。

禾衣看着他的背影,却还在想他先前的话,她还想要的是赵霁云不要总是这般阴晴不定,说些阴阳怪气让人听不懂的话,既燕好一段,便平和地过。

难不成他就是不能给她这个平和?

禾衣心里觉得疲累,觉得应付赵霁云竟是比应付周春兰还要费心神,她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碎了的玉,想着能否改成别的小物件。

只是今天却是没这心力了。

她重新蹲下身收拾地上的东西,心里却忍不住想起了青石方才的话,城外出事了,城外能出什么事?

再者,赵霁云来徐州城只是为了家中产业而来,城外也有赵家的产业?

禾衣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多费心神去想,横竖是赵霁云的事,与她并无关系。

收拾妥当后,禾衣让铜书去准备热水,好好沐浴了一番,洗去在厨房沾染的烟火气,头发也洗了一通,随后躺在榻上,靠着火盆由着麦黄帮着晾晒烘干头发,铜书自觉没有麦黄与禾衣亲近,早有默契地退出了屋子。

“方才娘子沐浴时,我悄悄找人去打听了一下。”现下没有外人了,麦黄凑近禾衣,小声说。

禾衣在暖意融融的火光下,有些困倦了,闭着眼睛,听了麦黄的话,却睁开了眼,轻声问:“你去打听什么了?”

麦黄自觉娘子定是想知道李二爷的事,便赶紧道:“我去打听李二爷有没有被五爷打了一顿赶出去,毕竟五爷那般快就回来了呢。五爷也是斯文人,没有打二爷,娘子放心。”

禾衣哑然失笑,“赵霁云不至于打二郎。”

在麦黄心里,从一开始,赵五爷便是如毒蛇猛兽一般令人心慌的存在,今日李二爷上门,她心中莫名担心二爷被打,便是特特地如此打听了一番,结果便打听到今日李二爷与五爷在席上只闷头吃饭,想到此,她又笑着说:“还有,二爷是吃了饭走的,席上两人都不曾说话,据说娘子今日做的饭食,二爷与五爷竟是都吃完了呢。”

禾衣怔了一下,“都吃完了?”

她做了那般多,即便是身体康健的两个郎君都不一定吃得完,何况李齐光那般病弱的身体?再者,今日李齐光爱吃的那几道菜里都被赵霁云下了番椒粉,最是麻辣伤胃。

“都吃完了。”麦黄笑着道。

禾衣默然,赵霁云这般生龙活虎吃多了也不必忧愁,可李齐光却不同,他今日回去怕是要遭罪,她心里难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