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云幽幽叹了口气,道:“从太医院里搜罗来的美容养颜的方子,夜里睡不着,想起你说我丑了,就弄来试试。”
禾衣:“……我没有说你丑。”
赵霁云用那张涂满白色糊状物的脸幽怨地看着她,她想移开视线,又担心移开视线了他会更失落,只好又好气又好笑地捂着肚子说疼。
这下赵霁云什么都顾不上了,慌慌张张跑来摸她肚子,她趁机握住他的手,替他擦干净脸上的东西,亲了亲他,又说最爱他,才是让他消停下来。
禾衣回想那一次,这会儿忙握住他的手,也不管身后两个侍女,稍稍拽了拽他手臂,赵霁云习惯性俯身下来,她便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赵霁云很容易的面色又柔和一些,她才笑着说:“我只是来走一走消消食。”
赵霁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接下来几日我都不去上值了,陪你在家中,你要几时来走一走都行。”
禾衣没有拒绝,想来她快要生了,若是赵霁云陪在身边,她心里也安定一些,她眉眼一弯,“嗯。”
赵霁云揽着禾衣的腰陪她又走了会儿,便回去了。
禾衣下午睡了一觉,她怕热,赵霁云便靠在一旁一边看青川带回来的文书,一边替她扇风。
到了傍晚用饭的时候,禾衣觉得下边忽然一缩一缩的疼,但她皱了下眉,想起大夫和稳婆曾说过的话,平静地将饭用完,又让赵霁云陪着她在院子里走了几圈。
禾衣感觉下方一波又一波的疼越来越盛的时候,便仰头看向赵霁云,轻声说:“我许是要生了,五郎,你抱我去产房吧。”
赵霁云原本神色温柔平和,忽然听到这一句,脸色煞白,忙蹲下身横抱起禾衣往产房去。
铜书和麦黄在后面听到,脸色也一变,忙跑着开始招呼人,烧水的烧水,喊稳婆的喊稳婆,还让人赶紧去通知陶家夫妇过来。
禾衣能感觉到赵霁云抱着自己的手在发抖,她这会儿不觉得如何疼,笑着说:“五郎,你说我们第一个孩儿会是女儿还是儿子呢?”
赵霁云一点无所谓那小怪物是男是女,近日他看了许多妇人生产的书,越看心里越慌,甚至去问过太医可否让男子绝育,太医战战兢兢道没有那万无一失的药,此等药物有违阴阳之道,多掺朱砂等物,长久服用有毒,侵害脏腑,若要避孕,用鱼鳔便是。
禾衣看他瞬间满头大汗,便笑着又用和缓的语气说:“我知道你都会喜欢的。”
赵霁云心中否认,他才不喜欢,他只喜欢陶禾衣,但他嘴上应和道:“我都喜欢。”
禾衣在床上躺下后,便让赵霁云出去。
赵霁云自是不肯,坐在了禾衣床边。
她已是习惯赵霁云的离经叛道,瞧瞧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稳婆在她腰上搭了一条薄毯做遮蔽,她听着稳婆的话调整了呼吸。
屋里的人都是脸色煞白,除了赵霁云外的人是担心禾衣出事波及性命,赵霁云是担心禾衣出事,压抑着情绪。
禾衣却是此时最冷静的人,面色都是红润的,眉眼柔和。
赵霁云听说妇人生产之时俱是会大喊大叫,可禾衣却一声不吭,他又慌了,跪坐在地上,颤着声说:“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禾衣还有闲心:“也还好。”
赵霁云却觉得她在强撑,却在此时又不敢多说什么,只白着脸欲言又止。
禾衣感觉到有些疼的时候,哼出了声,脸色也白了一些,赵霁云忽然站起来,他白着脸,却用冷酷阴沉的语气对那几个稳婆道:“我夫人若是出了事,便叫你们全家陪葬!”
稳婆:“……”
禾衣:“……”
赵霁云说完这话,又跪下来握紧禾衣的手,却是说不出别的话了,只白着脸满脸冒虚汗。
稳婆却在此时颤抖着声道:“生、生了……夫人方才已经生了。”
赵霁云呆了呆,“这么快?不是都要大半日?”
稳婆虽然方才被威胁了一番,但此时禾衣已是顺利生完,便都眉开眼笑,“夫人身子骨好,这般快的我也是头一回见呢!”
她话音落下,婴儿啼哭声响起,响亮有力。
禾衣方才没力气,这会儿有力气了,忍不住给了赵霁云一记老拳,才让他回过神来,僵硬着身体起身去接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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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朝第一任皇帝出生了。
赵霁云为其取名为赵钺(yue),钺乃兵器,赵家以军事见长,自是期盼他日后亦是能成为统帅三军之才,把握权力。又给他取字长流,盼他如水一般长久不息,延绵不绝,又利万物而不争。
王府住了小皇帝,守卫比皇宫更森严,朝臣也已是习惯了,虽不懂摄政王如今与登基又有何区别,难道只图不住皇宫?但想想只要皇嗣有人便也就行了!
小皇帝出生第三个月后,便被摄政王抱着进内阁听政了。
而小皇帝生得极为粉雕玉琢,除却他亲爹外,其余人每每见了都爱不够,只他亲爹冷冷淡淡,也就在其夫人面前表现出几分父爱,惹得小皇帝还不会说话便很有眼色,在他亲爹面前乖巧温顺,一到娘亲面前,一生的委屈都要倾诉出来一般,眼睛一眨,嘴巴一瘪,就往他娘怀里钻,也不哭,就哼哼唧唧的。
每当这时,摄政王便咬牙切齿。
番外之妻管严
大晋朝诸事待兴,第一场春闱结束了,贡院很快阅卷完成,并请摄政王审阅这一次初点出来的前三甲。
禾衣觉得这几日赵霁云有些古怪,每日早早归来便罢了,还动不动说些阴阳怪气多愁善感的话。
比如昨日晚上他亲自抱着钺儿用米糊,一勺一勺往钺儿嘴里塞米糊。往常都是她或是奶娘喂,动作轻柔,待钺儿吃完还会替他擦擦嘴角,可赵霁云却不一样,一勺一勺喂得快还多,钺儿小嘴鼓得嘟嘟的都来不及吃,嘴角还都是糊糊,便开始哼哼唧唧要她抱。
她自是看着心软又觉得好笑,伸手就要抱,可赵霁云侧过身避开她,低着头对着钺儿幽幽道:“你还想撒娇叫你娘抱你呢!还不快早早学会自己用饭,免得你娘过几日看腻了你。”
禾衣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很是莫名其妙,只当他又与钺儿争风吃醋,便抡起拳头捶了一下他肩膀,哪知赵霁云再转回头来时,桃花眼盈盈,脆弱地眨眨眼,说:“你就仗着我身强体壮,若是旁人,你哪里舍得捶他一下?”
说完,也不等她有何反应,便抱着哼哼唧唧的钺儿往内室走。
禾衣在京里开了一家玉铺,平日让爹娘管着,她每月会挑一件玉器来雕琢,昨日正是手里玉器收尾时,便也没顾上他,待她晚间沐浴完回房时,便见到赵霁云光着身体横陈在床上,只在腰间搭着被子一角,乌发披散,直勾勾看着她。
她当时就脸红了,赶紧看钺儿在不在屋里,见钺儿不在,才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