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云见她今日吃得这样多,若有所思,视线忽然晦暗了几分,看向禾衣的腹部。

是不是凸出了一些?

禾衣安静吃好饭,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嘴,就抬头朝赵霁云看去,想看看他吃完没有,他的脸总归是她打的,不过是擦两下药,她擦就是了,免得他纠缠不休。

只是她一抬头,就看到赵霁云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忍不住皱了眉,下意识捂了肚子。

赵霁云回过神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极好,忍了忍,没忍住,说:“你腰身看着比之前圆了。”他是小声说的,在后面还补了一句,“是不是丰腴了?”

腰身圆了,自然是可能有孕了,但此事可不能让禾衣知道,所以赵霁云故意这样说。

禾衣的脸却是一下涨红了,虽时下里女郎丰腴不是坏事,可她却觉得赵霁云别有意味,她抬头就瞪了他一眼,“不过是多吃了一碗饭!”

赵霁云看着她通红的脸,又被她瞪了一眼,有些莫名,见她站起身来,下意识又去拉她衣袖。

禾衣偏头看他,小脸绷得紧紧的,赵霁云盯着看了会儿,又闷笑声,“对不起,我最是喜爱女郎丰腴,别气了。”

他说完,便也起身,拉着禾衣到榻边坐下,拿出药瓶递到她手里,也不说话,将左脸凑了过去。

禾衣抿了唇,但最后还是打开药瓶,手指挖出一块来,上前抹到赵霁云的左脸上。

赵霁云垂眸看着她。

禾衣抿着唇,灵秀的脸上有几分不耐,偏动作却是轻柔。

你瞧,陶禾衣就是这样一个柔软的人,再生气,表面再冷硬,总还是柔软的,见他受伤便生出心软来。她的指腹粗糙,摩擦过他的脸颊时有微微的刺痛,可赵霁云却觉得一颗心都被她揉搓得软塌塌的。

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忽然温声说:“这几日我没法出门见人。”

禾衣手下动作一顿,忍不住看向他,她现在已经清楚意识到,他不只是来徐州管家里铺子的,城外的赵家军大约也是需要他管的,而赵家军,是守卫百姓的。

她怔了一下,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当时不该打他脸的。只她看到赵霁云的脸便气得什么都不去想了,他的脸凑过来,便理智全无地打了下去。

禾衣看着赵霁云左边脸红肿的样子,默然许久,垂眸道:“我给你缝个面纱,到时把脸遮住就成。”

第112章 赵霁云当然不是她的情郎。

赵霁云脸色神色一僵,端详禾衣神色,见她十分平静的模样,显然不是在与他开玩笑,她说的话憨,神色看着却更憨,分明生了一张嫣然无比的脸,却总是冒出一二句憨然话语。

他又笑了起来,越想越好笑,搂着禾衣连连闷笑,他顶着那样一张肿胀的脸,眼尾上挑着,对禾衣笑着说:“那面纱上要绣上图样。”

禾衣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此事,点头答应了,横竖最多绣上一片云,再多没有的。

她与赵霁云,仅限于此了。

禾衣在心里筑起了高墙,自是再三提醒自己,切记不能沉溺在这世族郎君俊美的容颜和偶尔温柔体贴里,他可以是恩人,也可以是有着露水姻缘的路人,却不能是心爱的情郎。

毕竟情郎不会在假山里对她那般当做玩意戏弄。

情郎……想到这两个字,禾衣怔了一下,随即抿了唇。

赵霁云当然不是她的情郎,他不能是,不可以是。

她算什么身份呢?打他两巴掌都是她过分了。

禾衣平静地想。

……

这事终究在禾衣心里留下了一道印子,表面可以若无其事地用细沙覆盖,但风一吹,印子就会显现出来。

赵霁云却以为吴家假山这事便就这么过去了,用过饭便撑着下巴看禾衣为他缝面纱,她又在上面绣了一朵云,他心中熨帖,在她收线时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亲她。

禾衣垂着眼睛,入夜睡下后也任由了赵霁云将她搂抱在怀里,不声不响。

不承想,第二日一大早,禾衣要回陶家玉铺。

赵霁云因着脸上红肿的原因,没有从床上起来,只倚靠在床边懒洋洋看着禾衣穿衣梳洗,听到她要回玉铺,怔了一下,立时坐直了身体,“回去作甚?”

禾衣梳好了头,在头发上随意戴了一根木簪,声音听起来依然轻柔,“前些日子带回来的玉料已是雕琢好了,回去放铺子里。”

可赵霁云却觉得禾衣不一样了,他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了,他盯着她灵秀的脸看了会儿,想起昨日的事,声音终究软了一些,“我陪你一道去。”

禾衣愣了一下,回身看他。

温润清雅的年青郎君,脸颊上那纤细五指印稍稍淡去了一些,可却依然清晰可见,她不忍再看,漠然转回头,低声道:“你这样,不方便。”

赵霁云从床榻上起身下来,赤着脚走到禾衣身旁,他心情古怪,恍然间想起在上京时玩得好的友人成了亲后,每每与他爱妻吵了架闹了别扭,那女郎就抹着眼泪要回娘家,友人总是憋不过一瞬的工夫,不等女郎出家门便急追了过去,千哄万哄将人留下。

如此折腾过数回,在世族郎君里也是闻了名的。

当时赵霁云听说时,万分不解,只觉得友人没出息至极,就让女郎回家了又如何,冷她一冷,振一振夫纲,下回自是少了那些争端。

可友人只是喝着酒,叹着气,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元钧这般没有谈过情的人,自是不知其中趣味,再者,夫纲算甚?哪有女郎的温香软玉重要?”

赵霁云那时不解,只也笑着附和两句。

如今他见禾衣要回娘家,却开始琢磨友人说的趣味究竟是什么,他抓住禾衣的衣袖,端详着她的神色,道:“那你别去,让麦黄或是铜书将那些玉石送过去就是。”

禾衣一听这话,心里没有多少意外,却还是忍不住抿了唇。

她没再出声。

赵霁云回想着友人曾说过的话,说他与妻子如何互诉衷肠,如何垂泪说心中情意,又如何气消了牵着手回房。

可他等了等,没等到禾衣出声,她顺从地应下了。

不对……昨日之前,禾衣要回玉铺,多少还会多说几句,争取几下。赵霁云敏锐地察觉出什么来,忽然捧起禾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