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身上的伤痕多数是陈年旧伤,在辽这些年想必日子十分凶险,不过最为致命的,是约莫三五前留下的胸膛前的匕首所伤的刀伤,线人死前与凶手经历过激烈打斗,逃命时血流不止,爬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最终被机宜司的人发现。

机宜司叫她来验尸,柳缇本以为死者跟犀象的案子有关,如此看来并不是,似乎是更重要的一位人士。

“这边走。”肖崧带柳缇拐进了机宜司后方的一道密门,避开人群,眼下正逢散衙,机宜官们陆续从天罡殿正前方离开司里,肖崧掏出钥匙解开密门上的八环锁,给了柳缇一袋机宜司赏的银子。

“有关线人尸体情况,在司长公布之前,绝密。”

“明白。谢中卫郎大人。”柳缇一掂量银袋,沉甸甸的,比她想的多的多。

“还有一件事,也是绝密。”

“三处也不能说?”柳缇疑惑,肖崧是卫聿川的舅舅,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怎么连亲外甥也要防?线人带回的情报究竟是什么?

“不能说。事情也很简单,你记好……”

第14章 .信号篇十四 “你以前在哪条道上混?”

马车厢里坐了三个谍人,宽大的辽服遮住了他们腿上和身上的伤,想到他们在辽待过多年,卫聿川抱着试试的心态路上给他们看宴射陷害自己使者的画像,马车厢的三个谍人都说没见过。

“怎么了?他是细作?”

“八成是了。再向你们打听个事,细作都会利用什么人?”

“海了去了,什么人有用就用什么人,干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夫人害夫婿,老子杀儿子,一人叛徒,全家灭门,你还是经历的少。”

货箱传来一阵咳嗽声,卫聿川担心货箱里的五个,密闭的滋味不好受,何况他们还身负陈年旧伤,想到这,卫聿川又加快了赶车速度。

霓月倒是轻松地哼着卫聿川听不懂的歌谣,像是辽语或者女真部落的语言,总归是卫聿川听不出的字句,卫聿川望着看不到头的戈壁有些惆怅,“以前总想离开家建功立业,来辽这几日就想回家了。”

“嘁,恋家的奶娃娃。”霓月掐了卫聿川脸蛋一把,她总时不时对卫聿川动手动脚,卫聿川眼神警告过多次,霓月屡教不改反而变本加厉,卫聿川索性不管她了,不然老给她眼色,显得自己多在意她似的。

“你不想回家吗?”

“回家?我没家啊,我回哪去,回大夜壶也行,总归是有个睡觉的地方,不过睡在林子里也不会死,没有山鬼,也没有吃人的野兽,还是人更恶心些。”霓月冷笑道。

这笑让卫聿川不寒而栗,比腊月天冰湖的水还冷。

“你以前在哪儿……”卫聿川想问霓月她在哪当差,但看她这幅样子,不像是正经当过差的人,“你以前在哪条道上混?”

“哪里需要杀人我就去哪咯。”霓月靠在卫聿川肩上,望着沿途景色,就像靠着小狗小猫一样顺手。

“那你是哪里人?”

“哎呀你烦不烦,我不知道,想不起来,都长得是人样,都是宋人呗!”

“我……你……就是咱俩第一次见面那事儿……你没告诉别人吧?”

霓月皱眉瞧他:“什么事儿?”

“就那事儿啊……”

“哪事儿啊?”

卫聿川瞄着霓月的神态,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她一阵一阵的,感觉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只在乎开不开心。

忘了就好。卫聿川松了口气。

倏而过后卫聿川紧张起来,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耶律叛军的关卡,看样子像是个驿站,没有作战痕迹,霓月用辽语跟叛军说明身份,他们是耶律敕倍表叔家的商队,去置办器物路过此地。

叛军听霓月的口音地道,说得是耶律族系语,加之腰牌和进货单也符合用途,马车里三个辽商还供上了从宋买来的瓷器,叛军几个守卫检查过后,挥手放行。

卫聿川驾车准备离开,马车货箱尾部刚刚通过驿站栅栏,一个守卫突然大喝。

“等会儿!停下!”

马车后拉着的货箱里,有鲜血在渗出来,一滴一滴,滴落沙地。

三个驿站叛军兵卒手握着茅枪,狐疑地围上了马车后的货箱。

“打开,里面装的什么?”

卫聿川和霓月对视一眼,走到箱边轻拍了两下箱子,临行前他们和藏在箱中的谍人约定,轻拍两下是静观其变,按兵不动,重拍三下是出箱反击。

一个兵卒捻起地上的红色印记,放到鼻下一闻,惊呼,“是血!”

驿站附近的叛军闻声迅速汇集到马车,团团围住,卫聿川示意霓月和马车里的谍人先别动,只要不自曝,就有转机的可能。

“箱里有进贡的羊,刚宰的,路途遥远,怕路上臭了,敕林王前一阵被萧王爷围攻,断了口粮,如今已经突围,我等特意备了鲜羊宴,用冰块冰着,若是开箱,冰化了,羊臭了,该如何交代?”

叛军听着卫聿川的辩解,并不相信,包围圈又向里紧了紧,卫聿川低眸看瞄准自己咽喉的箭茅,面前是一圈锋利的长枪短剑,刀剑弥漫着血腥味儿,二十几个叛军正虎视眈眈盯着这来路不明的几人,伺机动手。

货箱底部的鲜血一滴、两滴、三滴……逐渐汇成了一条血注,一个耶律叛军当即撬开货箱盖的同时,卫聿川扬起车架上几袋沙石挥向空中,尘土飞向众耶律军的时刻,霓月一个翻身跳向车顶,双袖交扬炫出数枚带毒的脱手镖,万镖齐发,这是上一代大宋谍人的独有的绝佳暗器,像老袁他们十四位谍人这样的前辈,当年就是用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飞物将生猛的辽人牵制于大宋边境每一块土地上。

卫聿川和霓月仰着头,充满崇敬地看着他们不曾使用过的暗器飞向围攻的叛军,如蝴蝶飞群一般的脱手镖在空中划过数道凌冽的横线……

接着七零八落直线跌落下来。

脱手镖跟着谍人们在地下待得时间太久,受潮飞不起来,也彪不起来了,不是小飞物,俨然是小废物了。

霓月扭头冲马车里的萧益元几人破口大骂:“什么破玩意儿?!”

说着便拔出双刀飞进叛军人群中,飞身挥斩数名叛军,细腰飞速旋转,双刀快得闪出了幻影,无法分辨她转了多少圈。

“驾!”卫聿川趁机驾车冲出包围圈,车厢里的萧益元几人惊愕地探出身来观望着后方的血腥屠杀:“姑……娘,姑娘,好……身手。”

卫聿川骄傲地一扬下巴:“那你看。没见过吧?”

昏黄地大漠戈壁上三个黑点马不停蹄前行,午后烈日当头映照在头顶,烤得人口干舌燥,邓玄子和袁不惘、张啸两个尚有武力的谍人前辈一行返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三个应该是最快抵达大宋的,孙有虞五人是僧队,卫聿川霓月拉了一车拖后腿的,就自己这队可以稍稍松口气。不知道卫聿川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