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衙门外你一言我一语，但此时此刻，外界纷扰已与宁昭莲无关。

若说一开始她还只是因为出了口恶气而舒心畅快，那么当白花花的赏银落入囊中的时候，她已是藏不住笑意的欢欣。从衙门离开后，她对任何人打量的目光、好奇的探询都未予回应，只在即将走回客栈时，勉强收敛快笑到咧开的嘴，努力维持翩翩公子的模样，转头道：「贼人虽已落网，但舍妹仍心存惊惧，敝人得快些回房安抚，谢谢大家的关心！」

她态度诚恳，男装扮相更是吃得开，一时间又惹得无数妇人母爱泛滥，直嚷着若有需要必出力相助，而那些因于瑛受害的家庭，无论是为人父亲的，或是受害者的兄弟叔伯，对她亦是满满的感谢。

在人们的簇拥下，她俨然成为了大英雄，客栈的住客们听到动静后也纷纷开门探出头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韩永衿。

他几乎是往下望的第一眼就找到了在人群中的刘昭。

他看着刘昭与人应对进退，看着他落落大方的接受旁人的关心与好意，居功不自傲但又不过度谦卑的模样颇能赢得好感，令人憧憬羡慕。

这样的人……谁能想得到廊下这个容貌与才气兼备的小公子，会在不久前对同行的男性友人做出那样亲昵的事？

想到当时的画面，韩永衿脸颊一热，隐约察觉胸前曾被刘昭触碰的地方阵阵发烫，带着点痒意。身体的反应使他心虚的看了下左右，别扭的轻咳一声，倚着栏杆将上半身屈前，以此掩饰腹下微胀的支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晚刘昭离开房间后，他的身体就燥热不已，脑中还频频响起那句「因为我男女通吃」，弄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入睡。

愣神间，他与忽然抬起头的刘昭对到了眼。

心跳狠狠顿了几拍，他还来不及调节面部肌肉作出相应的表情，刘昭已别过头，往刘瑶在二楼的房间走去。

「……」

心头空落落的，刚才浮躁的感觉骤退，他忽有瞬间的清醒。

……他不该一直关注刘昭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准备殿试才对。他摇摇头，回房落座，将书册展开。

书中的知识他早已滚瓜烂熟，密密麻麻的字倒让本就思绪纷乱的他更难平静，也不知道自制力与冲动抗争了多久，当窗外日月轮替，他终于等来了门外渐近的脚步声。

「咿呀──」

门打开的瞬间，他挺直腰杆做出认真读书的样子，却又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去寻刘昭的身影。

「哎呀，果真是福从祸中来，虽然过程没少折腾，但收获挺多！」一进房门，刘昭的语气尽是喜孜孜的得意。

见对方毫不尴尬的先开启了话题，韩永衿也阖上书本，在面向刘昭时尽己所能地压抑了情绪：「……出那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又隔了那么久才回房。你是不信任我，还是压根没把我当朋友？」比起遭遇采花贼但幸免于难的刘瑶的心情，他更想知道经过昨晚一事后，刘昭对他的想法。

……他想确认自己对刘昭而言到底算什么？

是同侪？是朋友？聊得来的对象？抑或什么都不是？

他以为刘昭是良师益友，毕竟对方虽然时常以逗弄他为乐，却也会为他的前程着想，给予诸多有力的建议……但若如此，又何以解释他为何在意刘昭的隐瞒，介意对方的忽冷忽热、飘忽不定？

最重要的是，昨晚那暧昧的戏弄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永衿紧盯面前俊秀的容颜，不想错过对方任何的表情变化。他在乎刘昭给出的答案，这关乎他弄清楚自身的心意。

「……呵。」察觉到韩永衿端详的目光，宁昭莲敏锐的感受到问句里的试探。她对此乐见其成，因为眼下韩永衿的关注与在意是她有意为之的结果，且他不光对她好奇，还因她的行为而焦虑，这是好预兆。

与凌霄不欢而散一事让她知道，光是让鱼儿咬钩还不够，得让鱼对抛钩者死心塌地，即使因为离了水而痛苦不已，也不会想再回到水中。

思及此，她眸光微烁，似是而非的说：「此言差矣。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任你呢？至于是否把你当朋友……这我也说不清楚。」

闻言，韩永衿急了：「你一个大男人怎地如此不干脆？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诶，我的心情也很复杂阿。」她做出为难貌，用低敛的眼睫掩去狡黠。「我很喜欢跟你相处的感觉，但又觉得这份情感不仅仅是友情……」

「你、你想说什么……」出乎意料却又令人抱有期待的回答使韩永衿呼吸一滞，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在颤抖。「除了友情……还能是什么……」

看他如此在意焦急，宁昭莲不禁想再逗一逗他。她故意凑到他发红的耳边，用极轻缓的语气呢喃：「我还想多了解你……想看到你不曾示人的一面……我对你抱有这种想法，自然不能以朋友之情概括了吧？」

「……」韩永衿心跳加快，睁圆了眼睛。

确认对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宁昭莲一手撑在桌面，另一手缓缓伸向他的腰，自他身后轻轻环住。「你既自诩为无所不知的才子，那你可知道我昨晚对你做的那些事，不过是你未知的世界中的小小边角……？」

「有些事情是无法从书本中得知的，例如我对你的心意、我想对你做的事，以及你身体蕴藏的潜能……」逾矩的手持续出力，将他圈在怀中，她能感受到他从不自在的僵硬到默许的顺从，于是又大胆的将手指钻向腰带与衣物间的缝隙。「呐，男人和男人之间可以做哪些事……你难道不好奇……？」

单纯如韩永衿怎能抗拒这样的魅惑？他周身发热，颤着唇发出微弱的附和。「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那得取决于你愿意让我做到哪一步。」食指勾着他的腰带左右滑动，她逗得他心痒难耐，却狡猾的把选择权抛给他：「如何？要试试吗？」

话说至此，韩永衿忽地扯唇，倒是不怎么紧张了。

……因为他完全明白了。

他是单纯，但并不蠢。他现在发现刘昭的盘算了，而且仔细想想，对方竟是蓄谋已久。

是从培养奴性开始的？还是教导礼仪？不，也许早在前往南境的那艘船上、在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争锋相对的瞬间──

不，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了。

当刘昭以暧昧之姿抱住他，而他对这样亲昵的举动毫不反感，反而还悸动不已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坦率的承认。

承认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倾慕着气质和阶级都与他有巨大差异的灵魂，承认这样的倾心跨越了性别的隔阂。如若挑战禁忌的代价是世人的鄙视及唾骂，他也愿意放下骄傲去承担。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下定决心，将掌心轻轻搭在刘昭的手腕上，敛眸道：「甘之如饴……」

0112 乖觉的奴宠有糖吃*

即使已经认清自身心意，但在衣物被刘昭褪下、胸前一览无遗时，韩永衿仍下意识地用双臂遮挡胸前，既羞赧又无措。

“刘、刘昭，我……”

“别担心。”借着动作优势，宁昭莲在他耳畔轻道：“无论如何，你在我眼中都是惹人怜爱的模样。”

“……”向来倔傲的韩永衿何曾听过这样的软言诱哄？他眼帘半阖，如扇长睫颤颤，惶惶间一侧首，便见刘昭噙着笑，那双樱色唇瓣被白皙滑嫩的肌肤衬得饱满欲滴，像颗浆果似的，使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津。

……刘昭他，真的长得好好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