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1 / 1)

她已经在来到这之前就安排好了全息世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成功地开启了通道,用不着再去考虑“游戏”未来的运行问题;她的瓷窑已经开始了平稳的运行,刘叔和刘婶最近也招募到了一批不错的学徒,更不必担心它会在她真的出了事之后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她在那个世界的朋友们会为她而难过,但她的离去本就是出于她自己的选择,她至少还能趁着自己还存在的这点时间把她在这条长路中得到的猜想和结论留下来,交给后来者继续探索。

至于她最舍不得的那个人……

她已经走过了这么远的距离,唯一让她不舍怀念的就是他。她也已经得偿所愿,跨越时间和空间,只为自己能够重新见到他一面。

“只有四五个小时,”女魔爵接替了伊戈尔给出回答,“那棵树的力量已经随着通道开启多少恢复了一些,你应该能动用一些系统功能不算太多,但它应该足够支持你去那些你想要去的地方。”

“这样啊,”周浅微微合眼,说不出的疲惫和难过让她的声音被压得极低,而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突然剥离了所有情感的感知,整个人都冷静得异常,“那我应该可以回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回去。”

那句话像是被突然放进了她的脑子里,而后,一个陌生的,像是某种灵魂形态的东西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是一棵看上去不过几十厘米高,周围缠绕着几枚魔法符文的树。

那棵树让她感觉到一阵隐约熟悉的温暖之感,几枚不同颜色的符文在它的树干周围旋转不停,闪烁着各种不同类别的魔法权能波动,极为微弱,却仍旧隐约地存在着。

“世界之树?”周浅嘴唇微动,轻声问道。

“你可以这样称呼我,不过在几万年前,他们更喜欢叫我‘灵’,在成功绑定了宿主的灵魂之后,我才真正诞生属于自己的意识,”小号的世界之树灵魂体轻声在她脑海中回答,“对不起,我的力量才刚刚开始恢复,没办法送你的灵魂回到你的世界了,现在所有的力量都压制不住你体内的权能……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就麻烦你了,”周浅微微合眼,“送我去你宿主所在的地方吧。”

她走了那么远……那么远的路,如果真的是无法选择地只能面对死亡,那么她至少能在自己死去的前一刻回到那处让她最为眷恋的地方。

“既然我们还有些时间,世界之树……可以和我说一说在我们玩家消失之后的这几年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那道仿佛不属于这世界的虚影悄然消失在原地,最后留下了一句极轻,仿佛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话语。

“你们真的决定不告诉她了,对么,”缥缈身影消失的下一刻,女魔爵忽然开口,声音中难得带上了些许不满之意,“她的情况还能有一个扭转方式,让她用不着为这世界去死这样的事情?”

“我很想说出来,但我害怕我会给她带来太大的希望却不能自主选择,更何况,这结果也很可能会让她更加痛苦,除此以外毫无用处,”伊戈尔睁开眼睛,重重地喘息着对抗那种犹如千刀剐身的疼痛,“应该做出这个选择的人并不是她,奈菲尔塔利现在的情况也很难判定他究竟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他的灵魂受创太严重了,差一点就被那个通道和残余权能抹杀了,又刚刚经历过一次权能毁灭。他能不能在这之后醒过来,他究竟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凭借他灵魂的损伤程度,这时间绝不可能是几个小时。”

对于魔爵们来说,沉睡与受伤的时间动辄以月或年计他们拥有比普通人更加漫长的时间,这也让活着于他们而言更像是某种诅咒,因为他们只能亲眼看着世界更迭变换,无数自己曾经付出过情感的人或事物随着漫长的岁月成为墓碑。

金发青年模样的风魔爵轻轻摇头,痛苦地蹙紧了眉心,却仍旧有凌乱的痛哼从他的喉间传出。

“这是现在看来唯一能够救下她的办法不错,但这个办法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变为现实,我们又何必给蓝宝石小姐留下一个只会让她更加痛苦的希望呢?”说到这里,伊戈尔的声音更加惆怅了些,“烈焰权能的力量太过难以控制,想要暂且将它封印,就只能依靠另一只不死鸟灵魂作为代价,用自己的死亡自愿将它束缚于继承人体内,直到她的实力足够承载权能才会解脱并进入轮回,但我们……”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掌控了数千年风暴权能的风魔爵也因为这样的残忍真相而唇角微颤,不再继续说下去。

“我们以前似乎经常打赌,伊戈尔,但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在打赌的时候赢过你,”女魔爵的声音仿佛突然间变得疲惫极了,言语间仿佛带上了些许动容与悲伤之意。她像是突然间想到了某些事情,唇角绽出一丝苦笑,“现在我们再最后打赌一次吧。

“就赌,这个家伙会不会在蓝宝石小姐最后仅剩的这几个小时之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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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孤灯入梦

世界之树的力量正如它告知她的那样,哪怕正在快速恢复也无法送她回到她的世界它甚至无法做到将周浅这个全息世界的灵魂体直接传送到约瑟魔爵的破晓之花公寓,而是不得不分成几次才让她来到目标地点。

在这期间,周浅也听它说完了“游戏世界”在这几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世界陷入永夜,无数生命在极寒的天气中走向灭绝,这个世界的地表温度也已经达到了零下三十度的极低温。也正是因此,哪怕有着两座庇护所开放最大承载力的尽量收容,还是让现存人类的数量锐减了足有四分之三。

现存的人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加入了地下城反抗军阵营,那些身处于地下城中最底层的普通人被当作翼人们的灵魂储备,每天里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随时可能被翼人们收走灵魂。

而她最关心的那个人,在这五年里没有一刻不是在拼命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维持这座庇护所的正常运转,哪怕身负骂名,承担着背叛伴侣契约而被作为惩罚的无尽噩梦,又在她真正回来之前的那一刻沉睡于黎明前最暗的黑夜,也还是将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给承担到了最后。

“……所以,蓝宝石小姐,宿主他从来都没有期待过你会原谅他做出的选择放弃去寻找你,留在这里保护更多人。我是真的曾经把这个选项给过他,但是他反而劝我不要对人类彻底放弃希望,诸神的黄昏或许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会不同的解决方式,”世界之树的灵魂体轻声说道,“我并不懂得你们人类的情感,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链接固定为一个数值指标,但在‘游戏’出现的这段时间里我也曾无数次发现,人类之间真正的情感羁绊并不是能够被一个数字解释的,数字能给出的答案太过有限。”

这也是为什么好感度系统一直都是游戏里最难以量化也最难升级迭代的系统,没有之一人类的情感太过复杂,存在着无数自我欺骗、隐瞒或是自我否认等等本能现象。它很难用一个简单的数字完全量化,还存在着太多太多不能被数据捕捉到的变数。

“我根本用不着原谅他,”周浅微微扯了下唇角,勉强露出一个似乎是在笑的表情,“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责怪他如果换成是我,我也同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看我现在不就……是了么。

“在他醒来之后,我也许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话音落下之时,他们终于传送回约瑟魔爵的客厅那里依旧维持着庇护所主人沉睡时的原样,被金色丝线包裹其中的水晶棺正在魔法阵阵眼处,魔法阵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她想找的那个人就躺在水晶棺之中,被无数冰晶簇拥着。为了保暖,他的身上换了件厚重的长袍,无数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的面容遮挡住大半。

她打不开那沉重的,在魔法阵彻底成形之后就被封死的棺盖,只能将手放在水晶棺冰冷的表面上,用手指描摹着那张对她来说明明只有十几天不见,却像是真的经过五年岁月的面容那人双眼紧闭,毫无知觉,面色苍白得可怕,交叠的双手之间捧着一个旧画框,这似乎是他在沉睡之前的最后一刻坚持着从自己身边拿的。

被她眷恋的怀抱和温度早已全部化为冰霜之雪。在她的灵魂被燃烧殆尽以后,他总有一天会醒过来或许会很快,或许会再间隔很长一段时间,但绝不可能在这几个小时里。

只要他的灵魂力量还维持着这座晨曦庇护所的防御魔法阵,魔爵们的力量和权能没有恢复到足以支撑魔法阵的时候,他就绝不可能在她能够见到他的时候醒过来。

是啊,醒过来,又有什么用呢?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能做的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火焰吞噬而已。

眼角余光处,她忽的看清了那些被他带进棺材里的东西。

有她送给他的花瓶、有那些她消失之前还没来得及看完的资料、还有她曾经给他带过来的每一件礼物。

它们被他极为珍惜地保留着,直到他自以为的生命最后,那份思念也在他不知陷入沉睡多久之后被成功地传达给了她。

周浅无意中抬头,却发现客厅角落里正摆放着一张似乎是从领主城堡里被转移过来的书桌。

它原来是被放置在他的书房里,在发电机和电灯被试验完成之后,这张书桌上就多了一个和那些华丽繁复的花纹完全不符合,光线也偏向昏暗的台灯。

此刻,那盏台灯正静静地亮着,桌上的文件也没有来得及被好好整理过,还保留着它们主人沉睡之前的原样。

在她消失前的无数个夜晚,他就是坐在这张书桌后方静静处理公务,无论她回来得多晚,总能看到他为她留下的一盏灯。

她的世界只经过了短短的十几天而已他却在寒冷和虚弱之中挣扎过漫长的数年,直到他沉睡之前,都拼命地想要留下那点儿奢侈的思念。

眼眶中忽然泛起些许潮湿的温热,她的眼泪终于一滴滴落下眼眶。

“我回来了。”她俯身靠在水晶棺上,对棺中人喃喃地说着。

“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