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1 / 1)

“也就是说,他现在……我已经……不,怎么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浅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都像是被那种直觉影响,每一句话都说得格外艰难。

约瑟魔爵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面上忽然露出了几许说不出的不舍之意。

周浅微微张口,探寻真相的话语却愈发地艰难了,直到毁灭潮汐女魔爵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她的面前,默默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你做得很好,蓝宝石小姐,你将为这个世界带来黎明,还有……希望的火种。”

这句话音落下时,约瑟魔爵忽然转开目光,不再看她,周浅隐约从对方的眼角处捕捉到一丝泪痕,它又很快被他擦干,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约瑟冕下,”周浅蓦然开口,“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和我有关,还……可能会让我没办法接受的?”

约瑟魔爵蓦地回过头看向她,嘴唇翕动不止,许久都难以成言,就连女魔爵都下意识地垂下头去,躲避了她的目光,只是悄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无声地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另一道十分虚弱的声音终于传来。

“我们还是把真相告诉她吧,卢克蕾齐娅,”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状态的暴风眼冕下忽然睁眼开口,定定地看紧了她,“蓝宝石小姐,虽然这对你来说可能会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但……这也是我不得不告诉你的事。”

“没有什么是比死更坏的结局了,”周浅微微合眼,“暴风眼冕下,我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出了自己可能会一去不回的准备,所以,无论您接下来要告诉我的事情是怎样的,我想,我都可以……”

“在这之前,还是由我先和你说说我们这里的情况吧,蓝宝石小姐,”女魔爵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略显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你刚才说过,你的世界其实只过了十几天?”

“是这样的,”周浅点头,“确切地说,是十五天零七个小时。”

她从游戏断联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近乎无望地数着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直到现在,她才从女魔爵的下一句话中得到了一句十分残忍的真实。

“半个月啊,”女魔爵似乎是在低声感叹着什么,“在我们的这片大陆,时间已经过了五年多……是那个家伙坚持要接你回来的,我们在通道真正打开的前一刻,甚至都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你们还会回来。”

“是啊,在通道被正式打开,彩虹桥形成之后,世界之树的恢复速度会比原来更快,也更加稳定,那小子的系统也会用比我们预计的更快的速度恢复,”约瑟魔爵像是想要努力向她说些好事,说到后来,他微微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用一种分外复杂的眼神看向仍旧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毫无醒来迹象的烈焰主宰,“是那个家伙一定要带你回来的,我们谁都不知道这条通道有多长,通道与通道之间的距离有多远,那个家伙……”

说到这里,约瑟魔爵的语气总算是变了一些,像是有些愤怒情绪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他一定要带你过来,你也不会……”

周浅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冷痛自心底苏生,那种不知名的预感愈发强烈了,强到让她就连呼吸都艰难得像是被冻结成冰。

约瑟魔爵后面的半句话很快就被暴风眼开口打断,后者也在一阵微弱的合眼之后,开口向她说起了那个被其他人逃避和隐藏的残忍事实。

“带你回来的人是奈菲尔塔利,这点不假,他利用了即将自我毁灭的烈焰权能和我们三个剩余的力量穿过通道,找到你,将你带了回来,但这也让烈焰权能的自我毁灭被认定为立即进行继承,烈焰权能的核心已经离开了他,在你的体内开始重生。”

说到这里,就连伊戈尔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艰难和痛苦之意,人也微微合眼,声音轻如蚊蚋。

“你虽然是被权能选定的继承人,但你现在的实力和灵魂强度都不足以承载完全体的烈焰权能,它将会在重生的过程中不断燃烧你的灵魂,将它作为养料继续供给自己。

“也就是说,烈焰权能将会在彻底重生之后烧尽你的灵魂,再重新回到奈菲尔塔利体内。”

“我们被留在拜恩之戒的力量还能保住你的灵魂一小段时间,但是,”事情已经被说了出来,女魔爵便也不再隐藏,她微微摇头,叹息,“这或许只会有几个小时,只够让你……去做一些你或许会想去做的事。”

“蓝宝石小姐,我们……”伊戈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他按了下胸口,艰难地呼吸着。

“我们不该带你回来的……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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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死亡轮回

仿佛在很漫长的一整段时间里,周浅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都像被各种混乱的声音充斥着。

鲜血轰轰冲撞着耳膜,有什么声音在她的耳边不停说着什么,那些似乎是语言的东西被她的听觉转化之后,却变成了一阵阵恼人的嗡鸣她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脑子和思考的感知,人类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却让她禁不住恐惧地咬紧嘴唇,缓缓将身体蜷缩起来。

她很想像那些在不久之后就会被执行死刑的囚犯一样,为了发泄对死亡的恐惧而破坏些什么,或是自私地拖着眼前的这些人一起陪葬……但她很快就收回了这种可怕的念头,因为他们的样子看上去比她凄惨太多了,不知已经有多久都未有过的虚弱让这些位于大陆顶端的强者们变得就像一台濒临破坏的机器,挣扎在停转的边缘艰难地坚持着。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泪腺却如干涸般流不下一滴眼泪。比起将临死亡的痛苦,她发现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竟然是她再也没办法将这些她惊鸿一瞥间所看到的东西变为真正的研究课题,惘然存活于世间,却没办法在自己离去之前真正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自己去选择未知的冒险和真正必须要面对无选择死亡宣判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前者于她而言是一次代价极高的赌局和探索,它的过程或许充满了危险,或许会让她在此之后失去生命,却也拥有着吸引她选择的强大魅力。

她在这条道路上见到了奇点、见到了宇宙爆炸、也见到了生命的起源和时间的奥义……它们就在她这条漫长的旅程之中被揭露出冰山一角,这是每一个沉迷于科学的人都愿意穷其一生去追索的结论,它就因为这样的一场冒险而被她发现。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了这个终极结论付出生命的代价是否值得,但她却清晰地知道,倘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仍旧会选择踏上这条看似无望,却是第一次有人尝试着走出一条路的无尽旅行,成为这条路上的先行者,为后来的人留下机会。

可是……她甚至来不及为了这惊鸿一瞥中得到的终极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就已经被提前宣判了死刑。

她在这世界上还有很多舍不得离开和放下的人与事物。

想和自己爱的人在未来的路上并肩走下去,累了就去他的书桌边靠在他身上歇一会儿,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安慰和鼓励的拥抱;想和某个老教授继续研究这些关于宇宙奇点的课题,一边吵架碎碎念一边完善可供支撑这些新研究的证据;想和咸鱼她们这些死党一起庆祝“游戏”未来的每个周年纪念,把秦恩小队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地吃着火锅;想在刘叔刘婶退休了以后也能和他们一起,坐在茶台边喝一会儿茶,聊一聊她父母生前的事情……

只有在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会察觉到自己竟然对它有着如此深刻的眷恋和不舍。

好一会儿,周浅才看向坐在自己对面,虚弱地重新合上双眼的暴风眼,艰难地开口问道:“真的是……只能这样,没有一丁点其他可能了么?”

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哪怕有一丝一毫微弱的可能,她都不愿意放弃那个让自己存活的机会。

一阵难耐的沉默。

直到烈焰主宰胸口处虚弱趴伏着的不死鸟悄然化作流光消失在他的体内,伊戈尔才握紧了自己的魔杖,缓缓开口说道:“除了那枚拜恩之戒,我们没有任何能够帮助你的办法,我们自己的权能也在开启彩虹桥的时候几乎被完全摧毁了,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复苏,维娜已经为了维持住庇护所散去了自己的主意识,单凭我们现在的力量,也……”

说到这里,伊戈尔才像是真正感到疲惫了,被抽干了全部力气似的虚弱倒地,他身后那只已经看不出样子的灵魂形态也因为权能的消失而全被鲜血染红,露出了尾端那重新被撕裂开来,几乎将它整个剖成两半的巨大伤口。

没有了风暴权能本体的保护,那只灵魂形态的伤势看上去更加严重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残余的权能力量撕成两半。

时间渐渐流逝,就连拥有治疗能力的约瑟魔爵都在权能被强行剥离之后显出了极度虚弱和疲惫的样子,手中拿着的树藤状魔法杖仿佛被一夕之间抽干了力量,那丛绽放在魔法杖顶端的灵魂形态小雏菊也早已枯萎蜷缩起来,花叶变得枯干一片。

那种隐约的刺疼仍在继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周浅觉得这疼痛感似乎在随着时间流逝愈演愈烈。

或许是因为在选择来到在这里的时候已经做出过自己可能会一去不回的准备,周浅在最初的震惊和茫然过后,奇迹般地觉得自己平静下来,完全无法运转的大脑也被开启了运行开关。

“暴风眼冕下,我现在……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