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同样的话不喜欢说两遍,他知道。
他回来的时候早就存了必要时可以把一切都舍出去的念头,但东方紫真的提出这种要求时,不知怎的却又觉得无限惶恐和悲哀。
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吧。
如果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拿自己已有的东西去换是不行的吧。
……
过了许久,他眼睛慢慢地垂了下去,手却缓缓地抬了起来,轻轻地、慢慢地,扯开了腰间那条软带。
衣襟无声地散开,轻薄柔软的衣裳就象是被夜风吹落的落花一样,缓缓滑至少年足下。
东方紫还是那样瞧着他,不笑,也不出声催促,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就象是在静静等着少年继续下面的动作一样。
少年闭了闭眼睛。
今夜不会有奇迹出现了,原本心底深处期盼着东方紫能够临时叫停,但现在看起来这人已经忍耐了多日,这次是安下心要彻底得到他。只是,他却不知他得到的只不过是个冒牌货。如果他知道他想要的殷儿此刻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也许也正在做着此刻他做的事,不知还能象现在这么平静么?
夜风清凉如水。
少年赤裸着站在风中,白玉般的肌肤在灯影中泛着晶莹的光,颜色鲜艳的绸衣软软地在他脚下簇拥成一团,让他看上去象一座放在软缎上的玉雕。
只是精工再细美的玉雕也是没有生命的,而眼前这少年,却是活生生的人。那被风拂起的长发,那纤细修长的身体,那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起的微微颤栗,甚至因紧张而皮肤上泛起的一颗颗细细的小粒……
活色生香。
东方紫心中赞叹地看着眼前的美景,瞳仁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又深又暗的颜色。他放下了支着头的手,缓缓向着少年伸出去。
他五指微张,手心向上,这是一个邀约的姿势。待到那少年白着脸微微迟疑着将手放在他手心上时,不待他有任何反悔的时间,东方紫猛然五指一收,手腕用力一带,已然把那少年拉入怀中。
眨眼间,软玉温香抱满怀。
“记住,这可是你自己自愿的……”
东方紫在耳边的低语令得少年身子猛然一颤。
搂紧了他,东方紫的手在少年赤裸光滑的背上缓缓爱抚。他身上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使得白玉微瑕,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色意味。视线触及到那些痕迹时,东方紫眼光微冷。
“谁碰过你?”他问得不动声色,少年也答得冷如冰雪:“死人。”
就算有些现在没死,不过也快了。
对这样的回答东方紫仿佛很满意,嘴角微微翘一下。他不再问下去,手指沿着他的脊椎轻抚至末端,在尾骨下那微凹的地方略作停留便又继续向下滑去,托了少年的臀瓣微一使力,分开了他的腿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少年伏在他肩头,忍耐地承受东方紫在自己后庭揉压探索的动作。他有点想吐,东方紫的动作让他想到了妓院里那些对他上下其手的大汉。他眉尖微蹙,一口细白的牙咬着唇竭力忍耐着,忽然间他因突如其来的异物侵入而猛地向上弹了一下,身体本能地紧绷起来。原本就受了伤的那处此刻一阵刺痛,那种感觉几乎让他想逃走了,但东方紫箍紧了他的腰,声音微哑,仿佛是安慰地说了一句:“只是手指……”
少年拼命地咬紧了下唇,虽然觉得满心屈辱,却还是依着东方紫的指令缓缓放松了身体。已到下半夜,座旁的灯火已快要燃尽,苟延残喘地执行着照明的使命,那闪闪缩缩的灯火给他脸上投下的是明暗不定的光影,但他仿佛还是厌恶这灯火太亮了,慢慢把头扭向一旁,将脸藏在了谁也看不到的暗处。
第 17 章
晨鸡报晓。
魏可孤睁着眼睛,看着一点一点的晨光渐渐染白窗纸,天色慢慢亮起来,前方的院子里传来有人咳嗽和走动的声音,空气中也传来油果子的香味……苏州城从夜色中苏醒了。
身边的少年睡得极熟。魏可孤心中怜惜,知道这两日他担惊受怕寝食难安,自己回来了,他才得以彻底放松下来。有几缕发丝柔软地搭在少年面上,魏可孤用他平生最为轻巧的动作,将那几根发丝拈起来轻轻别回耳后。
这样近距离地俯身看着,眼前这张面孔眉目秀丽淡雅,恰如一幅清淡的山水水墨画,而偏生那一抹红唇也不如何的艳,只是淡淡的粉纯真之中,却又勾出了无限的魅惑。
男儿汉行走江湖,讲的是有义气敢担当,原本不该这么以貌取人,但眼前这小鬼于他意义非凡,他就是喜欢看他这张脸,若是能这样天长地久日日看着他熟睡的面孔,那是多么大的造化啊。
看得入了神,魏可孤情难自禁,轻轻在他腮上一吻。
忽觉身下的小鬼因这一下举动轻轻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动作虽轻,却还是把他闹醒了,心下微微地有点懊恼,抬头看他,只见那一双眼睛正缓缓睁开,带着点初醒时的迷糊。恍惚之间魏可孤忽然想起两句古词: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怪道古人老用山水和眉目互喻,这双眼可不正是起了晨雾的春塘,雾朦朦的么。一时心中怜爱之情满溢,明知他刚醒来还搞不清什么状况,却还是忍不住凑上去把嘴唇轻轻贴在他眼睛上。
吻了一会儿,低头再看,只见殷眼睛低垂着,腮上却隐隐约约透出了两抹微红,直看得魏可孤心中一阵发痒,低低调笑道:“这么就害羞了?昨晚主动亲我的劲头儿都去哪儿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殷腮上那两抹微红颜色渐渐就深起来,飞快地瞅了他一眼,似怨似嗔似恼地道:“你,你还提……”看样子这件糗事魏大哥是准备记一辈子了。殷不无懊恼。
魏可孤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恶劣得很,明知殷脸皮子薄,却又偏偏喜欢逗他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又重重在他腮上吻了一下,笑道:“好,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提了。”说着,躺到他身边,将殷抱了抱,圈入臂中。
两人就这样静静躺着,享受着这静谧安详的一刻。过了许久,殷忽然问道:“魏大哥,你说我们这样能长久么?”
魏可孤也正想着这件事情,听到殷这么一问,语气中仿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和惶恐。他知道他在害怕,越是幸福,越怕幸福不久长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人明明一人一鬼,前景究竟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想到有一日两人若是不得不分开,心中明明吃痛,但默了一会儿,却轻轻拍了拍他,脸上露出安抚的微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这样的回答其实已经说明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殷支起半边身子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似是看到了魏可孤灵魂深处。
魏可孤被他看得心中颤栗,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伸手抚过他的脸,道:“小鬼,你会对魏大哥失望么?”
他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并无通天彻地之能,大难来时,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更没有那个能力与天命相对抗。想起来自己也不是不觉得窝囊,所以才害怕这小鬼会看不起他。
殷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叹一声,俯身下来把头轻轻放在他胸膛上。
他一只手横过来抱住魏可孤的腰,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这样枕了一会儿方自低声道:“没关系……不长久也没关系……”
只要有过这么一段就好了。
只要曾经这样幸福过就行了。
不能贪心要得太多。
当年,他想拯救国家,又想和东方紫在一起,两个都想要的结果就是两个都失去,他花了千年的时间才明白了世事不能尽如人意的道理。现在,他已经学会不去奢望太多,只要小小的、平静的、一点点幸福就够了。
知足,才能常乐。
他声音小小似自言自语,油线般钻入魏可孤耳中,蓦然心中一痛。
情正浓时怎可能不盼望海枯石烂地久天长?这小鬼如此说,无非是想宽他的心罢了,也许,还有安慰他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