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昨夜的孟浪,猊烈心下一阵又一阵的热流。终究是忍不住,凑了过去,却没有触碰他,只低低地嗅闻着那柔和的鼻息,所有属于他心肝的东西都令他感到受用。
可没一会儿,眼前人便醒了过来,一双宁和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
“阿烈。”
他轻轻道,而后抬起手,抚着他的略显得冷厉的脸。
猊烈心下生软,掌心扣住他的手,便这么对视着,那双落在心里多年的瞳仁总是那样宁静,仿佛只要看着,他便觉得,他的人是平静的,他的灵魂如同徜徉在温水里,舒适,安宁。
这是他一辈子难以替代的灵魂故里。
猊烈突然道:“十四岁那年,我便知道对你起了心思。”
他十四岁,他十七岁,可他已经在觊觎他了。
猊烈抵着他的额头,缱绻地碰了碰:“从此你便住在梦里了。”
其实梦里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无非是朦胧的一个身影,于清风处,于水岸边,于屋檐下……他看着他,湿漉漉地看着他,看得梦境里的猊烈喉头发干,可十四岁的少年又懂得什么呢?只能随着本能在梦境里抱住了他。
梦里,他闻到了他的冷香,连那雪白的肉都是具象的,他前所未有的激动,于是他连最后一点的廉耻也不要了,公狗一般拱着他,梦里的一切令他激动难耐,可心间却又愧又自厌,却全然无法停下来。
这样靡乱的梦从十四岁便开始做了。
李元悯听罢便笑了,分毫没有旁的神色,眼里极尽温柔,看得猊烈心里又生了痛。
自他想起那八年以来,他心间的痛便没有停止过,随时便从灵魂深处探出来,露出最锋利的刺,狠狠扎进心间,像时不时便会发作的沉疴宿疾一般。
为何不早些想起来,为何那些阴差阳错的痛苦是自己施加给他的,他一遍遍质问自己。
所以他无法不恨自己,可偏偏眼前之人决不允许他恨,他说:“阿烈,我的心快活得要坏了。”
一语入耳,痛得猊烈险些咬碎牙根。
长泰峰回去的那天,猊烈疯了一般,他迅速将他剥得干干净净的,放在塌间,没完没了的嗅闻,没完没了的舐,甚至啃得他四处青一块紫一块,那种激烈到爆炸的情绪让他停不下来这样类似于兽畜一般的行为。
他热汗满头,眼睛充血一般红赤,他惊惶地一声又一声叫他殿下,又一声一声喊他娇娇,他抵着他的额,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里,可这点痛却难以抵消心内的噬人魂魄一般的剧痛。而他的心肝只轻抚着他,笑着,猊烈从未见他这般开怀过,可他眼角分明却有眼泪。
“阿烈,”他湿漉漉地亲吻着他的额头,而后将他的脑袋宝贝一般抱在了怀里,他流泪笑道:“阿烈,我的心快活得要坏了。”
猊烈眼前一黑,忍住了那痛到窒息的感觉,只将耳朵贴上了他薄薄胸膛,任随自己的世界被他的剧烈的心跳声所包围,他闭上眼睛想,无论如何,他都会被眼前这个人吸引,无法自拔。
无论他是那个十岁便被他救出宫的少年,还是后来那个赤虎王。
两世的灵魂注定都要被他李元悯吸引,这是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宿命。
猊烈深深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脖颈间,缱绻又依恋,他干脆整个人覆住他,将人紧紧纳入怀里,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只有这样,他心间的痛意才会慢慢缓和下来。
外头的晨光愈盛,眼看不能再如此赖着,猊烈从怀里摸出一个半是金属半是玉石的物事,从薄褥中捉住他的脚腕,将那东西套了上去。
李元悯只觉得那东西触体生温,往下一瞧:“这是什么?”
猊烈低头亲了亲他雪白的脚背:“西域得来的好东西,活血的,省得大热天你这脚心还凉得跟块冰似得。”
李元悯听了眼角便有了些笑意:“寝前泡泡脚便好了,北疆还不够你忙的,惦记着这东西作甚么?”
“本侯不惦记陛下的,惦记谁的?”猊烈作坏地咬了咬他秀气的鼻尖:“此行一去俩月,陛下的生辰恐是赶不上了,这东西,权当做提前送给陛下的生辰之礼罢。”
他们的生辰在同一日,既是他的,那自然也是他的。
李元悯眸色一动,柔声问:“你想要什么?”
猊烈嘴角一扯:“陛下看着送。”
他面上的说得松快,心下却隐隐起了期待,却见李元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猊烈心间不免有些吃味。
“陛下不仔细追问追问?”
李元悯笑笑,依然没说什么,径直起了身,猊烈不由凑过去闹他,李元悯这才顺了他的意,安抚似得摸了摸他的脸。
“一直记着呢,待你回来,定给你备一份大礼。”
猊烈这才放心了,又想起了什么,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李元悯眉头一皱,耳廓却肉眼可见地红了,却并不理会他,猊烈不气馁,腆着一张脸又耳语了几句,李元悯抬起羽睫,轻飘飘看了眼前人一眼,猊烈心生涟漪,浑身都叫这一眼看酥了。
两个月,终究是太久了,怎能不带点念想伴身。
猊烈终于得偿所愿,将那带有体温的柔滑轻薄的小衣叠成方块,置在鼻下闻了闻,心间满意,看着那背对他的人,他捏紧了那小衣,凑了过去。
“多谢陛下恩赏。”
***
如今北疆战事方熄,山河已定,朝廷于北疆设立都护府,下辖十六郡,以掌控这战祸连年的北部边境,猊烈此行便是着手这一事务,有了上一世的经验,这一事务推行得倒是顺利,只是忙起来也不可开交,好在倒也排遣了不少相思之苦。
刮了几场风沙之后,天气渐渐转凉了,北疆一应事务已有了框架,这些年,猊烈提拔了不少可用的实干官吏,后续自有这些人替他顶着,再过两日,待事务安排妥当,他便可回京了。
只是可惜,还是赶不及二人的生辰了。
念及此处,猊烈心下难得起了几丝惆怅,正欲从怀里摸出那小衣磋磨一二,外头传来随行低沉的声音:“侯爷,京里来信了,是清和公主的。”
猊烈轻咳一声,将小衣放回怀里:“拿进来。”
难得倪英来信,猊烈轻轻一哂,抖了抖信笺,揭去封蜡,打开了来,倪英隽永的小字便映入眼帘,猊烈扫了几眼,冷硬的面目当即柔软了起来。
“……明日便是陛下生辰的诞节,虽陛下命内务府不得大肆操办,不过昨夜起京畿百姓自发放了一夜的烟火,可真是热闹的紧,靖儿在玄武台上看得都舍不得回去,想必到了明日夜里,还有更大的阵仗……”
猊烈嘴角噙着不自觉的笑意,又往下看,
“……陛下这几日总念着北疆的状况,想必是记挂着阿兄,望阿兄一切顺意,早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