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莲应:“王室有,女郎可要赶制新衣?”
沈佳仪点点头。
“那奴去知会尚衣一声,只不过王那新来的一批人族,估计尚衣要等几日才能忙到咱这。”
这话,便是清楚地告诉沈佳仪,论女奴,还是王的女奴更高一等,而她,不仅与女奴平起平坐不说,也不过是个亲王家的下等女奴,狼族的玩物而已。
然而沈佳仪对这些信息尚且还不敏感,心思仍旧放在这身不大合心意的衣服上。
白人骨架大,身量高,即使是这边人族女子的衣服,她穿起来也显宽松,需要改改。
裙摆垂于地毯,本不该拖行于地的衣裙,摩擦过沙沙的声响。
不过她却并没有立即去找那些被圈养起来的人族少女,而是行至花园之中,在烂漫的繁华里寻找可以染色的花瓣。
潜意识里,她始终有点恐慌,想把头发的颜色换掉,那种被人把玩的感觉森冷似毒蛇盘绕,只要一想起,心底就会涌上无助与难过。
可找来找去,花园里没有种植凤仙花,小姑娘不由地泄了气。
余光一扫,扫见沿路栽培的火红果实,她凑近一看,竟然是西红柿。
对哦,西红柿又名狼桃,一听就是狼狼们喜欢的味道。
有了它,再配上鸡蛋,番茄炒蛋,没人不爱,也总算能吃上顿正常的菜了。
她抬手摘下一颗西红柿,在手中颠了颠,便有个狼人侍女走过来,朝她行了个礼,才施施然开口:“女郎,这花园是亲王的花园,我等尽心维护修剪,女郎当爱惜才是,怎好……怎好随意破坏?”
小姑娘先是诧异地抬起眉梢,不由地多瞧了她一眼,嗤笑着开口,“那你说说,我现下该当如何?”
这一番反问倒是问的狼族小丫头一怔,明说又不好,可又不能失了气焰。
“只此一次便罢了,我们狼族又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她讪讪道,声音仍旧别扭。
哦豁,看来想立威的不仅有她,还有别人呢。
也怪,莫名其妙来了个“女主人”,自然会动别人的蛋糕,她也听闻过狼族等级森严,并不会随意越界,这小小侍女或许是自愿出头的,但更有可能,是上头指示她过来出头的。
沈佳仪听完,随手又摘了一颗,放在白净的手中颠了颠,笑得很是慵懒平淡,“我记得,路西法曾交代过,要你们待我以女主人之礼,看来你们之前不曾有过女主人,今天,我便示范给你看看,什么叫女主人。”
提着拖拉繁复的裙摆,她大步走进厅堂,坐上主位,闲闲一拂裙摆,动作是浑然天成的清贵知性。
莉莲在旁,正换了花瓶中的插花,一众家仆也在,便瞧刚刚还是娇软美人的女郎神色冷淡。
“可雀儿,”正是那小侍女的名字,少女口吻薄凉,“我如今辞退你,工钱清算,从此你与亲王府再无瓜葛,晓得了?”
“凭……凭什么?”可雀儿上前一步,脸上神色愤愤。
少女淡哂,眉眼间别样的娇俏颜色,“你如果不满意,也可以将我辞退。”
可雀儿一噎,语塞地看着她。
“看吧,你不能,但我却可以把你请出王府,”沈佳仪字句清晰地告诉她,“这就是权力,而你,没有。”
可雀儿顿时脸色一白,隐忍地咬住嘴唇,“我等是为亲王效命,女郎并无资格遣散!”
“是么,”她似很懵懂地看向莉莲,“你说呢,莉莲?”
这便是逼迫莉莲表明态度,若是她按心意说“你算个屁你没资格”,那沈佳仪便拿她开刀,若是她违心地表示“您说啥是啥”,那沈佳仪也可以借由莉莲积累的威严,杀鸡儆猴。
莉莲既然想试探她,倒不如把这个处决再丢回去好难过,沈佳仪并不喜欢这种复杂的人际,她是个纯纯i人,只想窝在自己的蜗牛壳里过小日子。
莉莲咬咬牙,沉默片刻,“女郎说什么,便是什么,来人,把可雀儿拖下去。”
一时间狼人们心思各异,莉莲也垂下了眼帘。
·
万兽池内,鲜血如注。
赤膊的少年坐于滚烫血池内,心口一道深深的血痕,阖着眼眸,神色沉寂冷肃。
年轻的狼王坐在石椅上,下属正给他包扎,心口出洇出殷红的鲜血,烫红了洁白的纱布。
安塔·王收好巫术器皿,手中摇着铜铃,款步走来。
“王,亲王体内的银已经清除,换血之术既成,仍会有数日困顿。”
比起这个,狼王更在意他的记忆,“从前的事,他都能记起么?”
安塔·王回道:“功败垂成,皆在于亲王自己。”
狼王沉吟片刻,声音平淡,“小七身上可有媚术的诅咒?”
女祭司摇了摇头,“并无。”
狼王心中不解,那他为什么要与一个人族结下生死契?
“王可是担心,亲王带回来的女子身怀诡秘之术?”女祭司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来。
伊比利斯不置可否。
似是觉得事情有趣,女祭司抿了抿嘴,似在慨叹,“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伊比利斯沉默着撩眼看向她,揣摩过后,嘲弄扯唇。
抬手招来亲近的手下,狼王平静无波地吩咐道:“菲儿撒家的小女儿似是很亲近亲王,如今他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知会一声。”
“是。”属下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