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长恨歌 余惊秋月牙儿 2379 字 7个月前

但她不出手,眼神中两点寒芒却挑得女人出手,女人身形一动,一掌倏来,寒意发散,叫人骨子都打颤。楼镜内力急转,真气凝聚,一掌接了上去。

女人出手快,楼镜接的也快,一招之下,全然是内力的比拚,楼镜不敌,身子撞倒在太师椅上。女人退了一步,望着手心,“沈仲吟?”

詹三笑叫道:“韶衍。”

被唤作韶衍的女人气息收敛,走到詹三笑身旁,手搭在她肩上,目光斜睨向楼镜,“阿雪,狼,套上了项圈,还是狼,指不定什么时候回头咬主人一口,你想收她,要打得她夹着尾巴,知道厉害,甘心做犬才好。”

楼镜摸了一把嘴角的血,一翻身子,站了起来,寒凉的蛇血,将她的人养得阴郁,且睚眦必报,那一双眼睛盯住了韶衍。

詹三笑身子一挪,适时拦在两人中间,“半夏,送她回去,替她瞧瞧伤。”

楼镜未动。詹三笑淡然道:“我不是你的敌人,但你要在此处动武,定会吃些苦头,不若回到房中,静思一条妙计脱身如何?”

楼镜垂下眼皮,若有所思:若打,打不过,动起手来,痛快是痛快了,却把往后的路断送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急于当下。

她瞟了詹三笑一眼,那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姿态,终于,她转了身,顺着詹三笑给的台阶而下,回自己房中去了。

笼中鸟,肋生双翅,亦不能飞。

44、挫败感

楼镜离开后, 詹三笑将下人遣退,“我看你有话想说。”

“你从哪儿捡来的那丫头?”

“半路。”

韶衍听说詹三笑出了一趟门,不知去了何处, 但瞧这声气, 瞧这始末, 八成到了中原地界, 不由得脸青,“你身体才好几日, 这样折腾,万一似龙仇一般,泄露了行踪……你不要命了。”

“师公与我同行,有什么要紧。”

“阿雪!”近年来, 詹三笑明面上如旧, 韶衍却感觉同她愈发疏离, 这不冷不热一句话, 真是将她气得要死,但一见她星眸半垂, 梨花儿瓣一样恬淡的脸,郁结忧急化作一股叹息,声调微软,“你真打算将她收入风雨楼?”

“你几时见我玩笑过?”

“她不行。”

“为何不行?”

韶衍将脸帕扔在扶手上,语气发沉, “阿雪,有人与中原武林暗中勾结,透露了龙仇行踪,致使他遭受围杀。师父闭关多年,修炼功法所生出的僵症终于根除, 此次出关,重掌飞花盟,必然要以追查飞花盟中奸细为名,在盟中立威。”

詹三笑眼神并不注视韶衍,言语讥诮,“你的意思是,整个飞花盟都得瑟瑟发抖,谨小慎微了。”

“师父多疑,阿雪。”韶衍肃然说道:“她是干元宗的人,是楼玄之女儿!你这当口收留她,不是引师父多心么。”

“如今的干元宗容不下她,只怕已在宗内名谱上除了她的名姓,我收留她,让她成为飞花盟一员,将来便是刺痛干元宗最利的剑,这应该是盟主最想看见的事。再者说,她既然是楼镜,我为什么收留她,你清楚,盟主也应当清楚,于情于理,都不为过罢。”

却说楼镜回了自己住处,她心中思绪起伏,詹三笑的话,极具诱惑力。

沈仲吟行踪成迷,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既然是燕子楼的人,寻到他的根,总能找到他的人,只是她孤身一人,无人依仗,探入燕子楼,难如登天,若是得人相助,进了飞花盟,自然……

楼镜心下一凛,终究过不了自己心口那关,飞花盟作恶多端,冷酷暴虐,叫她入飞花盟,与其为伍,真不如杀了她来得容易。

孤夜难眠,下半夜里,楼镜起了身,走到桌边。她真不知这詹三笑怀着什么心思,口中说着‘不答应,也走不出这宅子’,却将剑留给了她,屋外也没人看守。

便笃定了她走不出去么。

楼镜眼神一暗,一把提起长剑,推了门出去。

雪停了,清雪发出银白光亮,四下里寂静,偶尔有一两下风声。楼镜往动而走,不从正门走,也不从后门出,要越墙而出,九天之上是月光,地下反射雪光,清澈冷艳的光辉披身,她似一只玄鸟,轻巧灵活,一路前行,远眺,已能见到街市。

再过一个园子,就出去了……

楼镜轻轻落在园子里,路过一株老槐树时,身躯猛地一震,那老槐树的阴影下,站着一人,气息沉敛,竟似与树影融为一体,她离得这样近了,才发觉。

一惊之下,楼镜握住剑柄,就要掣剑。

忽地一股风雪卷来,眯人眼睛,半年蛇窟求生,练就楼镜惊人直觉,她往侧一躲,只见得一道灰影混杂在风雪里,手上持着一道长影,似乎是剑。

那长影往她胸侧肋骨点来,楼镜长剑上提,以剑鞘挡住,另一手握着剑柄,要将剑身往上抽出。那人攻势一改,剑往下滑,撑住楼镜剑鞘尾端,往上一挑,其力之猛,将楼镜抽出了半截的剑又给合回了剑鞘里去。

楼镜剑身一转,改为横握,仍要抽剑,那人剑势变化,紧随她来,打在她握剑的手上,来势迅疾,楼镜只能抽手,左手单握剑身,一转,剑柄朝下,要让它自然滑落,落了一半。那人出脚一撩,将剑又踢了回去,同时将这剑从楼镜手中震得脱手而出,飞向半空。

这剑依旧抽不出来。

楼镜紧咬了牙根,生出一股躁气,运起掌法,原是要一掌荡开那人剑身,再以指为剑,突袭那人臂膀穴道,让他手上失力,握不住剑。可那人竟似人剑合一,心随剑走,其中灵活,竟不是一把剑,而是水中游鱼,洞中灵蛇,空中蜂鸟。

镜捉不住它,永远有那分毫之差。

那剑落下来,楼镜脚往后一勾,带了回来,握住剑柄,只要往前一带,便能拔剑出鞘,那人剑锋突进,正撞在楼镜剑柄上,力道悍猛,往前一刺,楼镜那剑便似抓握不紧的鱼,滑出了手去,剑去得猛,连带着剑鞘,刺进砖墙之中,将墙面震出了蛛网似的裂纹。

那人一剑顺势上挑,击打在楼镜右臂内侧。

那凌厉的剑风来的一瞬,楼镜脑海之中闪现过的,是长剑斩断筋骨,血肉横飞,自己断臂的场面。

她心里咯登一下,喉咙里似吞了一块冰,浑身发寒,她依然不怕死,她怕抱憾终身,永远永远也报不了仇了。

楼镜没躲过去,那一剑打在了手臂上,痛楚传来,确实撕心裂肺,骨头要断了一般。

但,是钝痛,并无兵刃划破肌肤血肉的锐利之感。

楼镜捂着胳膊,跌坐在地上,冷汗淋漓,胸膛起起伏伏。

那人停了手,剑锋抵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