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配合默契,杨将军护在沈将军身前,一把快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影飘飘,形成剑盾,将林中射来箭簇悉数拦下。沈将军冷笑一声,以蛮力生生挣断铁链,他一挣断链网,好似猛虎脱笼,往前一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步槊似开天巨斧,凌空劈下。为首的杀手躲闪不及,步槊利刃自上而下轮了个圆,利刃自他头颅一瞬划自下裆,杀手脸上戴着的面具崩成两半跌落,鲜血自伤处迸发。
反杀回来的杀手见状,心中一沉,尚且来不及反应,沈将军招式变转,步槊往前一探,横扫千军,左侧杀手握刀护住腰侧,可这沈将军天生悍猛之力,寻常修为压根抵拦不住,那杀手似飘叶一般被步槊拦腰一打,便似贴在了步槊上,飞往右侧的同伴,步槊轮着两人,将他二人直轮到道旁樟树上,将樟树震裂,那二人内脏破裂,吐血萎顿在地,咽了气。
其余人见势不妙,待要撤退,沈将军冷喝一声,“想跑?”
步槊打碎了道旁路碑,将石子挑飞出去,乱石打在众人身上,中石之处立即痛麻,众人身形一滞间,沈将军已提着步槊抢上前来。这些杀手,在劫难逃。
而杨将军抵挡林中暗器,给了属下喘息之际,属下缓过神来,当即取下弓箭,天星宫各个都是骑射的好手,这些偷袭之人的箭术哪里比得过他们,无论是开弓威力,还是这听声辨位,寻迹辨位的本事,亦或是百发百中的准头,在天星宫面前,没哪个人敢说自己第一。
众人张弓搭箭,从暗箭射来的方向判断偷袭之人方位,箭出的毫无犹疑,雨声压着箭矢破空之声,却压不住林中闷哼声。
林中偷袭的杀手,占据了天时地利,却没讨到半分便宜,只要射出暗器,必给天星宫的弓箭手发觉,立时被还以一箭,这天星宫的箭矢威力凶猛,箭头直穿树干,燕子楼杀手攻势一弱,杨将军立即带领众人压到林中。
杀手的长处在占领先机,攻其不备,布置陷阱,诱敌深入,一击毙命,若是与猎物修为差距太甚,等到了被猎物近身,攻守位置互换,他们便无相抗之力了。
开天星宫人神弓。
沈杨二人在林中将杀手剿灭得只剩一人时,留了他一口气,长剑挑了他双手手筋,免得他暴起反抗,施毒偷袭,又将剑锋别入他的口中,免得他口中含有毒胆,咬破了自尽。
沈杨二人虽未受伤,但见折损了这许多手下,心中怒火已炙,沈将军拽起这烂泥一样的人,森然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这杀手面具下的眼睛颤动,他目光忽然落到两人身后,眼睛浮现一丝亮光,那林深晦暗处,高木枝桠上,竟还留有一名同伴,此刻沈杨二人怒极,询问他幕后主使,心神松懈,正是偷袭机会。
这杀手含含糊糊说起话来,想要吸引两人注意,给同伴制造更多的机会,可那人俯瞰着,久久不动手,这杀手眼中流露出惶恐怯懦,并非所有的杀手都不怕死,他便是个贪生之人,望着那人,想要捉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胆俱颤之下,嘴里不由得叫道:“动手,动手啊!”
沈杨二人听见这话,原以为是这杀手要求个痛快,但背后脊梁骨骤然生出一股寒意,浑身寒毛直竖,两人猛地回头。
树上落下一人,身姿轻巧,似灵猫落地,悄无声息,他站起身,脸上同样带着一张面具,雨水顺着银白冰冷的面具花纹滴落,面具露出下颌,冷白的肤色,薄唇微沉,身形瘦削,半立于黑暗之中,缓缓抬起头来一瞬,威势迫人,沈杨二人心头一颤。
那杀手从面具花纹认出此人身份,嘴里还被别着杨将军的剑,声音含糊,“寅,寅九……”
沈杨二人对视一眼,沈将军下手果决,一掌拍在挟制的那名杀手头颅上,将其击毙。两人面向寅九,紧握了武器,如临大敌。
寅九面具下的眼睛冷漠地注视二人,不急不缓地抽出了手中长剑,杀手用剑不常见,拔剑之声这般震慑人的更无几个。
沈杨二人直觉这名杀手,不似先前那些好对付。
寅九剑花一挽,轻身一剑刺来,轻轻巧巧一剑,却似雷神自九天落下的霹雳,先是只见其形,待得放松身心时,那震天撼地的声势却骤然出现!
沈杨二人警觉,寅九已突入二人中央,剑势圈转,招招杀气森然,他们虽说以一敌二,左右夹击,却打得好生被动。
沈将军步槊彪悍,猛力骇人,对付寅九,力道却似打在了棉花上。沈将军一招横扫,大开大合,反倒被那人趁隙近身,沈将军顿感不好,果然下一瞬,万点剑光在眼前爆开,沈将军一声惨呼。
杨将军救护不及,但寅九全力一击沈将军,以至于后门大开,露出破绽,杨将军怒目而视,怎肯放过这个机会,一剑施展,亦是全力以赴,攻向寅九后心。
这寅九,左手使剑对敌,杨将军眼见一击将中,谁知寅九早有预料,右手一拨,拔出腰后短剑,犹如背后长眼,反手一剑,架住了杨将军雷霆攻势,两剑相交,其内力交撞,使得剑刃擦出刺耳声响。
寅九脚下踏步诡谲,原是正对着沈将军,一忽儿侧身,已面向杨将军,猎物调转,杀向沈将军的长剑回转,直取杨将军首级。
杨将军这才恍然,寅九那是虚晃一招,要引自己全力进攻,无圈转回防之力,寅九真正的目标是他!
可即便寅九先前是虚晃一招,他那磅礴剑意,也确实伤了沈将军。寅九剑势奇诡,内力深厚,将他俩人配合步步打乱,他俩人到现下这个地步,已然是自顾不暇,难以联手,而他们各自为营之时,便是败局已定。
寅九长驱直入,左手长剑封住杨将军佩剑回救之路,短剑一挽,森然寒光摄取人魂魄。
杨将军瞪着双目,往后踉跄退了一步,便身子一弯,跪倒在地,手捂着喉咙,咳出血来。
寅九一剑封喉,伤口极深,若非杨将军修为不低,早已气绝,然而便是如此,那鲜血泊泊,也难以止住,杨将军目光逐渐涣散,冷汗淋漓伴着寒雨而下,抬头仰望着寅九身影,只觉得虚影重重。
沈将军先前被剑气侵袭,遍体鳞伤,寅九杀杨将军时,不过瞬息之间,他自己尚未喘过气来,如何阻止,他扶着步槊,眼睁睁瞧着杨将军跪倒在地,他怒喝一声,盛怒之下,身体爆发潜能,不顾伤口仍在流血,挽着步槊,似苍龙出海。
雨滴落在步槊上也被碰碎了,寅九飞身而起,似燕子抄水,踏着虚空,翩然落在步槊上。
沈将军沉气一转步槊,猛力上提,要将寅九挑飞。然而那端却似压下一座泰山,深厚内力,他所不能敌,竟叫寅九将步槊压下来。寅九一脚踩着步槊顶端,将它压在泥土里,另一角上挪两分,踩在枪/杆上,一脚踏下,卡嚓一声,将这枪/杆生生踩断了。
武器被毁,沈将军怔然当场,只见眼前魅影一闪,这杀神一般的刺客已立在他跟前,沈将军直愣愣往下一瞧,寅九手中长剑已刺穿他的胸膛。
他并不觉得疼痛,只感到心中冰凉。
寅九将剑抽出,沈将军软倒在地,就此丧命,寅九回头,杨将军也已气绝。
寅九走出树林,夜雨将他衣裳洇润得颜色更黑,冲刷走剑上血迹,他将两把剑回鞘,往来云客栈走去。
73、血雨
来云客栈二楼火光大盛, 木头塌裂之声不绝,寅九到时,楼镜已与聂禅缠斗至二楼。
这时, 蒋将军正在一楼客堂对付楼镜手下, 这些手下虽是青麒帮中好手, 但总不是蒋将军对手, 不过胜在人多,能拖住了他, 然而随着交手时间一长,己方有人负伤,而在二楼救火的天星宫众发现动静,下来助阵, 这些手下只能勉强拖住了蒋将军。
“蒋将军, 这里我们来应付, 你快去助城主一臂之力。”
蒋将军抬头一望, 二楼之上,楼镜剑气凌厉, 声势逼人,聂禅拳掌转换如意,虽无兵刃,一双肉掌亦能碎石裂金,刚猛异常, 两人动起手来,战意激烈,直破开那着火的厢房门,战至屋中,在熊熊烈火之中交手。
厢房内比较于客堂, 活动之处缩小,又四面着火,便更狭窄逼仄,拳脚反而比刀剑更施展得开,楼镜虽知这一点,却是故意将聂禅逼到此处。
她情知自己功力比聂禅不如,唯一取胜之法,便是以聂禅对自己武功路数不熟,设计制造机会。燕子楼杀手和她的手下只能将聂禅下属拖得一时片刻,而她功力弱于聂禅,交手时也不宜久拖,此战必得速战速决。
聂禅拳劲势如破竹,难以抵挡,楼镜避其锋芒,退至着火帘幔之下。
火舌明黄,热浪翻滚,楼镜却似不怕热的,滴汗未出,她剑锋一挽,倒握剑柄,剑锋贴于手臂,左手真气流动,使起丹炎掌法,以沈仲吟修为,已能催动至阳功力生出明火,她修习沈仲吟的内功已有五年,虽有所得,未至巅峰,她不能凭空以恐怖内力生出明火,但此处却有火可用!
楼镜真气一催,这真气似薄纱一样将火焰笼住,与它交融,助其壮盛,楼镜掌风一引,火焰似蟒蛇出洞,两道火焰交错融合再分离,从左右袭向聂禅。
此等功法可谓是旁门左道,诡异少见,虽然楼镜用来凝滞,给聂禅以防守之机,但真当火浪滚到眼前,聂禅仍旧有些微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