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方槿离去,徐夫人转身到了后院女儿闺房,与徐盈说了于家和安乐侯府求娶之意。对于终身之事,徐盈自然是关注的,纵使害羞,也还是和母亲说了自己的意见,她先否定了于家,道:“女儿虽不知于少爷为人如何,单看于夫人,不告而来在先,言语之间以势压人在后,这样的人家,太过强横霸道。况且我们两家一向并无来往,于阁老又身居高位,彼此门第并不匹配。我推想,于夫人上门应当是大皇子妃的意思,那天在安乐侯府,她就问了我不少话,否则于夫人怎会知道我?现在大皇子正在风口浪尖之上,爹爹又是五皇子的先生,难免他们背后没有企图。”
徐夫人点头道:“我也怕是如此。只是安乐侯府的长子毕竟是庶出,再加上那位安乐侯爷年轻时候着实荒唐,我就怕那孩子学了他爹。”
徐盈脸上微微发烧,轻声道:“哥哥与那位黎少爷相识,不妨把他叫来问问?”
看女儿这个样子,徐夫人哪里看不出她是动心了,只好着人叫来儿子,心里想着若是那个黎渊当着品性不错,那应了这门婚事也无妨。她哪里知道,徐盈虽说没有和黎渊见过面,但在自家父亲书房里,是见过黎渊的文章的,说理时含义深远,动情处慷慨激昂,气势磅礴,文辞精妙,最难得的是此人对民生十分关注,连菜价都清楚,这样的人,为官必能造福百姓,为人也必是端方君子。
徐晟到来之后,听母亲问起黎渊,眼珠子一转,便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对妹妹促狭一笑,道:“黎渊人品不错,学问也好,虽说是个庶子,但家里是按着嫡子的方式教养的。这样的女婿,错过了您得后悔一辈子。”
徐夫人横了儿子一眼,“别的我也不问,只问他现在房里可有人?”大家少爷成年之后,一般房里都会放几个通房,就怕少年人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引的移了性情。而这些通房,一般在少爷娶了夫人之后,都会升了姨娘。徐夫人与丈夫是患难夫妻,徐先生哪怕升了官,也没有纳侧的心思。徐盈在父母的影响之下,自然也受不了大户人家的妻妾争锋。虽说方槿承诺婚后不干涉黎渊房里的事情,但难保婚前不给儿子放几个人。
说到这点,徐晟就忍不住想笑,“母亲你可放心吧,安乐侯府其他地方我不知道,黎渊的院子里就没个齐头整脸的丫头,听说他们家选下人只选能干好活的,长的好看的一概不要。黎渊自己跟我说过,因为他是庶长子,在他继母没嫁过去之前,吃了不少苦,他这辈子是绝不纳妾的。”
徐盈母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之色,如此,这黎渊可真是没什么可挑的了。徐夫人笑道:“那我这就派人去安乐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会更新一章,不过时间可能会有些晚。
☆、第 53 章
得知徐府应下黎渊的婚事,方槿可算是放下心头一块巨石。接下来便是要着手准备黎漫选秀的事宜,方槿没打算让女儿入选,因此准备的衣服首饰均是以素淡雅致为主,并不出挑。方槿唯一担心的是,听说秀女之间屡有争斗,以黎漫的性情,自保都困难,若是被人陷害或欺负了,可没人护着她。
方槿无奈之下,只好将两个女儿叫来,请宫中出来的教习将一些阴私之事一一例举,并教予应对之法。只是方槿不得不说,有些事情端看天赋,黎沁一点就通之时,黎漫还兀自懵懂。最后,方槿只好让她死记住几点:不要完全信任任何人;无论人前人后都不许说别人坏话;别人争斗之时离的远远的,任何时候都不许强出头;少说多看,凡事随着大流走。
方槿想着,黎漫毕竟是庶女,外貌也算不得多出众,应当不会被别人视为眼中钉,只要她凡事低调,应当不会惹来太多麻烦。
为以防万一,也为黎渊的婚事,方槿只好递牌子进宫求见皇后。来到凤鸣宫之后,方槿环顾四周,就见时值初夏,宫中花木繁盛,比从前更添几分生机勃勃,由此可见,皇后这几年的日子应当是过的十分舒心的。
进了凤鸣宫正殿,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打趣方槿道:“你这可真是做到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方槿蹲身行礼,被叫起之后,笑道:“娘娘宫务繁忙,又要劳心劳力地照顾五皇子,若是无事,臣妾哪里敢打扰?”
皇后指着下首的椅子让方槿坐下,横了方槿一眼,“你呀,说吧,是看上哪家姑娘作儿媳妇了?这两天天天有人往我这里走门路,我就想着,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方槿笑着把徐荣之女徐盈说了,皇后稍稍沉吟了一下,道:“徐荣是难得的博学清正之人,他家的女儿应当是不错的。”给了方槿一个赞许的眼神,“你眼光倒是好。”
方槿笑道:“儿子的婚事好说,毕竟人是娶进家门的,臣妾现下所担心的,反倒是女儿。漫儿那孩子心性单纯,又鲜少与人交际,只怕选秀之时,与其他姑娘相处不好,更怕她将来嫁了,在婆家处不好关系。不怕娘娘笑话,臣妾前些日子做梦,还梦到嫁了人的漫儿哭着回家求我给她做主呢。”
看着方槿自嘲地摇头,皇后也是感同身受,“可怜天下父母心吧。孩子选秀的事你不必担心,本宫会命人照看的。”又想起几日前刘音进宫所说的话,皇后试探道:“选秀结束之后,你也该为孩子相看婆家了,可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这两天也有不少诰命来求本宫给家中子弟相看的,若是有合适的,本宫这里不妨给你搭个线。”
方槿心里“咯噔”一下,斟酌道:“漫儿出身不高,臣妾想着,给她找一户人口简单的人家,男方也不求有多大出息,只要为人正直善良,能对孩子好就成了。”
皇后点点头,“你这要求当真算不得高,可门当户对的人家中,这样一个人也难找。”
“是啊。”方槿叹口气,继而又笑道:“门第什么的,我和侯爷也不在乎,只要能对孩子好,我们都能接受。”
“真的不在乎门第?”皇后问的认真。
方槿略觉得奇怪,还是点头道:“不在乎的。”
皇后脸上露出一副智计得逞的样子来,笑道:“那本宫便与你实话实说吧。你也知道,陈王世子(二皇子)年初的时候丧妻丧子,皇上和本宫也都看着难过。因而,皇上特意嘱咐了,此次选秀一定要给陈王世子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后来不知怎的,皇上就想起你家来了,锦宏和你的为人,我们再清楚不过,教出来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刚刚听你说的要求,我们陈王世子可是都满足了,听说这两个孩子还曾经见过,缘分不浅,你觉得呢?”其实是刘音与皇后说话之时,被永崇帝刚好听到了,此事方槿意见未明确,皇后不得不先把女儿摘出来。
听了这话,方槿着实吃了一惊,不确定道:“娘娘,世子乃是天潢贵胄,漫儿不过区区庶女,哪怕是续弦,这身份差的也太多了。”
“你不也为庶子求娶了人家的嫡女么?”皇后反问道,又笑了笑,说:“陈王世子的身份其实也尴尬,他自己又只愿埋首故纸堆,再加上毕竟是二婚,这婚事其实也艰难的很。”
方槿此时心下极乱,只好先找了个万能的理由,道:“娘娘,此事容臣妾回家和侯爷商量一下。”
皇后理解道:“应当的。”
正在此时,有宦官进来,躬身道:“启禀娘娘,惠妃求见。”
方槿见此情形,正好告退。出门之时,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宫装女子,在宫人的簇拥之下缓缓行来。方槿偷眼打量,却被眼中所见吓了一跳,当年在方老夫人的带领下,方槿第一次进宫见到的方榆时,她瑰姿艳逸,贵气逼人,短短六年过去,如今的她却是消瘦苍白,似有病容,眼角的皱纹隐隐可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惠妃扫了一眼方槿,却当作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方槿吁了一口气,她半点也不想见到与庆国公府相关的人,更不想与之有所牵连。
在小黄门的带领下,方槿快步走在宫道之上,只盼能早点出宫。可惜事与愿违,眼见前方有宫人抬着步撵过来,方槿只好让在一旁。
身边的小黄门提醒道:“夫人,前方过来的是雪嫔娘娘。”
方槿嘴角一抽,双胞胎与四皇子一道上课,做母亲的哪里能不知道四皇子的生母雪嫔――司徒雪。
方槿刻意低下头,只盼这位雪嫔目不斜视,可惜人家眼观六路,明察秋毫,哪怕看个后脑勺,也能认出方槿来。只听司徒雪惊喜道:“原来是三姐姐,可当真是许久未见了。”
命步撵停下,司徒雪走到方槿身边,嗔怪道:“三姐姐也真是的,见到妹妹也不打声招呼。”
方槿心中不得不认命,礼貌道:“眼见前方有贵人过来,我只好按着规矩避让,不敢抬头看,所以并不知道来的是雪嫔娘娘。”
司徒雪笑的亲切,“我正要去求见皇后娘娘,姐姐可是刚从娘娘那里出来?宫里都知道姐姐与娘娘要好,可当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方槿嘴角一撇,淡然反驳道:“‘要好’二字可不敢当,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我不过是一介民妇,萤烛之光,怎敢与日月并肩。我此次进宫只是请安罢了,比不得惠妃娘娘和雪嫔娘娘,可以日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承沐慈恩。”
司徒雪脸上笑意一滞,“三姐姐当真是一点都没变,说出来的话跟针尖儿似的,好生犀利。”又疑问道:“三姐姐提到惠妃娘娘,难不成是见到大姐姐了?”
方槿点点头,“经年不见,大姐姐变化很大。”
司徒雪笑意未达眼底,像是想起什么,幽幽道:“韶华易逝,女人最经不起的就是时间,若不乘着年轻时候好好经营,老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娘娘说的有理。”方槿敷衍。
司徒雪回过神来,又成了最初时的笑颜,“皇后娘娘召我去商议选秀的事宜,不能多和三姐姐说话了,真是遗憾。改日三姐姐带上孩子们来看我吧,他们与四皇子既是同窗,又是亲戚,本该多亲近的。”
方槿道:“若是有时间,定会去拜访娘娘。”
等到司徒雪的步撵离去,方槿这才顺利出宫。想到当初方老夫人送司徒雪进宫,乃是为了帮惠妃固宠,可今日看来,二人非但没有携手并进,反而反目成仇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
还是黎锦宏给方槿解了疑惑,黎锦宏道:“当年雪嫔生产之后,惠妃其实是在她的补品之中动了手脚的,就盼着雪嫔一命呜呼,她这个当表姐的,好把四皇子抱养到自己宫里。雪嫔是个心思缜密的,使了一出将计就计,让惠妃人赃并获,若不是文贵妃求情,惠妃的位分早就保不住了。”
“怪不得。”方槿叹息一声,把皇后所说的黎漫和陈王世子的婚事对黎锦宏说了,担心道:“虽说这几年和陈王世子在生意上接触不少,他的性情也着实不错,可我觉得,皇家实在太过复杂,漫儿如何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