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若来的是这位二爷,那就不怪没有女眷上门了。方槿听说夏荷回了昌平伯府之后,本来是要被发卖出去的,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这位二爷,如愿以偿地成了姨娘。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人情意绵绵如胶似漆,把原来的二夫人生生气死了。二夫人的娘家人哪能就此放过,到昌平伯府大闹一场,昌平伯老夫人本来想发作了夏荷,给亲家一个交代,岂料这位二爷提剑横在脖子上,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夏荷若是没了,他也跟着去。无奈之下,昌平伯府赔了二夫人娘家一大笔银子,这才把事情了结。昌平伯府二房现下就是夏荷在主事,若不是律法规定姨娘不能扶正,夏荷恐怕早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二夫人了。

方槿边想边感慨,这可当真是世事无常。而这位二爷,明知道夏荷曾给黎锦宏当过姨娘,还能如此大咧咧地上门,这心也是够宽的。

此刻,这位心宽的二爷正坐在黎澈景桓居的书房之内,边看边点头道:“这房里的摆设都是好东西,看来你日子过的不错,你外祖母还老担心你受委屈,要我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是这府里正经的嫡出少爷,谁敢怠慢了你去。”

黎澈端坐品茶,态度疏离,“劳外祖母和舅舅挂心,母亲待我很好。”

二爷马如海只当黎澈不敢说继母坏话,坐在黎澈一旁,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不要怕,受了委屈有伯爵府给你做主。你二舅妈和我说了,你那继母就是个面慈心苦,惯会做表面文章的。说是对你好,那不过是做给你爹看的,要不然她怎么会扶持你那两个庶出的哥哥。舅舅可告诉你,她是想让你和那两个斗呢,等你们斗的两败俱伤,这府里的基业不就是她两个儿子的了?”

黎澈眉毛一挑,原来这是挑拨离间来了,于是顺着马如海的话道:“还是舅舅关心我。”

马如海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谆谆教诲黎澈道:“要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虽说你那继母不敢明着苛待你,可她肯定是要为自己儿子着想的。这内宅里的女人,心思可不是一般的毒辣。你二舅母与我说了,当初就是受了你继母的陷害,才使你和她离了心。你现下也大了,该分清楚谁是真心对你好了。”

黎澈难以置信道:“当初不是‘二舅母’受了大舅母的胁迫,才做下错事的么?这与我母亲又有什么相关?”黎澈接着把当年两家断亲的始末添油加醋地与马如海细细说了一番,把大夫人的各种恶形恶状,夏荷当时的楚楚可怜说的令人仿佛身临其境,把马如海说的怒不可遏。

要知道此事乃是昌平伯府的家丑,老夫人早早地下了封口令,夏荷自己理亏,马如海问她的时候大多含糊其辞,只说自己是被陷害的。马如海又是个自大的,哪怕京城之中传言纷纷,也只当安乐侯府诋毁自己家,哪里肯相信。如今听到黎澈如此这般地说起往事,加上与兄长因为争产的缘故早就势同水火,可当真是往火上浇了油,咬牙切齿道:“老子早知道那郑氏不是个好东西,当真是欺人太甚!”

黎澈赶忙安慰道:“舅舅息怒,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非要闹的跟乌眼鸡似的。”

“哼!”马如海气的一拍桌子,“谁跟他们是一家人,那郑氏看你二舅母心善,成日在老太太跟前给她上眼药,害的夏荷吃了多少暗亏。自以为巴上□□就了不起了?老子早晚有一天让他们怎么死都不知道。”

黎澈早就知道自己外祖家与□□有联系,而且还是透过庆国公府向秦王投的诚,不得不佩服自己老爹早早地与这些人划清界限,否则早晚被拖下水。

黎澈又假意安慰几句,只把马如海说的火冒三丈,气冲冲出了门,扬言要回家大闹一场。

目送马如海出门,黎澈想起黎锦宏所说的皇上对大皇子的态度来,毕竟是亲父子,永崇帝不想闹到父子反目那一步,所以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剪除朝中秦王的党羽,尽量不要影响到朝政。像昌平伯府、庆国公府这样烂到根子里的世家,让其内斗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而像文家、于家这样的官宦世家,则非常棘手。

招来府中暗卫,黎澈让他们把今日赴宴的宾客名单送来,当看到庆国公府的穆氏的名字之时,黎澈坏笑道:“你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不能怪我呀。”

穆氏虽然不待见方柳,但对于秦王妃她是非常愿意奉承的;而秦王妃虽然看不上庆国公府,可对于穆郡王府她是很愿意拉拢的,这两人你有心我有意,自然能说到一处去。待安乐侯府的宴会结束后,秦王妃干脆邀穆氏和方柳上了自己的马车,以示亲近。

马车之上,秦王妃对方柳道:“想来妹妹也想家了,不妨跟上你嫂子回家看看吧,等到了晚间回府便是,王爷若是闻起来,我与他说就是了。”

方柳轻声道:“谢王妃。”想到能见到母亲,方柳差点哭出来,强忍着才把泪水憋回去。

穆氏怕方柳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惹秦王妃不高兴,赶紧转移话题道:“王妃对妹妹当真是好的没话说。上个月我随着母亲进宫探望惠妃娘娘的时候遇到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还说起王妃来,直夸王妃贤惠呢。”

秦王妃掩唇一笑,正待说话,突然之间,马车毫无预兆地猛然停下,秦王妃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穆氏连忙扶住秦王妃,秦王妃对她感激一笑,问车夫道:“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车夫也是惊魂未定,等弄清楚原委后,答道:“启禀王妃,街上一个妇人打孩子,那孩子慌不择路,跑到马的前面,差点被马踩上。奴才这就赶他离开。”

“慢着!”秦王一向注重外界对他的评价,秦王妃也乐于为丈夫赢得好名声,因此她对马夫道:“把那孩子带过来让我看看,可怜见的,可别吓着了。”

秦王妃本打算安慰那孩子几句,再给他些银两压惊,此处正在大街上,让外面看热闹的人见了,口耳相传,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与人为善的传言。

不多时,一个年轻妇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马车外面,正当丫环掀起车帘准备出去给母子俩银子之时,方柳透过缝隙,瞥见那个妇人的容貌,不由得惊呼一声:“金枝?”

穆氏听到金枝这两个字,也是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掀起窗帘去看,结果一眼看见金枝身旁站着的小男孩,穆氏惊的差点晕了过去。方柳十分好奇,扶住穆氏的瞬间也向外望去,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秦王妃看姑嫂二人来回变脸,疑惑道:“怎么了?”

方柳满脸的不可置信,“外面那个孩子,与我大哥好生相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且不说随着金枝和其子回到庆国公府会如何的鸡飞狗跳,单说方槿这边,她从未觉得单是一次宴会就能让她焦头烂额。原因简单的很,来宾之中,凡家中有适龄庶女的,无不向她打听黎渊,甚至有几家中等人家,愿意以嫡女相嫁。也有打听黎漫的,门当户对的人家,要么是庶子嫡妻,要么是嫡子续弦。

庶出子女婚姻上的艰难,方槿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

婚姻之事关系到一生,黎渊要入仕途,岳家即使不能帮上忙,也决不能拖后腿;黎漫性子懦弱,单纯善良,所以她的丈夫心性必须好,家中人口则越简单越好。

几日后,当文家人上门表示愿意以旁支嫡女嫁与黎渊时,方槿可真是着急了。现下,朝中关于立太子呼声不绝,五皇子乃是正宫嫡出,大皇子素有贤名,两派人马争议不断。像黎锦宏这样圣宠不衰的外戚,他的意见简直就是圣意的风向标,因此黎渊几个的婚事被盯上一点也不奇怪。

方槿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专门列了一张表,将与大皇子有关的人家通通剔除之后,赫然发现徐家乃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徐荣乃是黎渊的老师,为人清高狷介,不党不群,若是在师生关系上加上一层姻亲关系,黎渊于仕途之上便会多一座有力的靠山。徐夫人母女方槿见过,母亲温柔慈爱,女儿教养极好,又问过黎沁,得知徐盈读书颇多,算得上小才女,这样的女子与黎渊堪称绝配,方槿这才放下心来。

方槿专门问了黎渊的意思。黎渊与徐荣之子徐晟是至交好友,徐晟偶尔说话时会带出关于妹妹的只言片语,黎渊知道徐晟之妹聪慧灵秀,文采极佳。曾经有一次,徐晟作了一首诗,诗风清丽自然,得了满堂喝彩。黎渊对徐晟再了解不过,一个诗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人,如何能作出这等好诗?几番逼问之下,徐晟才不等不承认乃是妹妹所作。如今听母亲说想要给他定下徐姑娘,黎渊不由得想起那首诗来,诗如其人,徐姑娘应当是不差的。黎渊红着脸假咳一声,“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见黎渊这边应了,方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为难起来,徐盈是嫡女,黎渊则是庶子,两人身份上差异不小,也不知徐家是否介意。

方槿专门往徐家送了拜帖,得了徐家回应之后,方槿按时上门。不料到了徐家大门口,就见早已有马车停在前面,命车夫上前询问,就听车夫回来说:“夫人,前面是于阁老家的马车。”方槿心下生疑,于阁老乃是大皇子妃的生父,如今的吏部尚书、内阁次辅,据说两人因为政见不同,多年未有来往,怎的突然在徐家门口见了于家的马车?更令人奇怪的是,明明自己与徐家约好此时来访,徐家再糊涂,也不可能把两家来访的时间混到一起去。

方槿明白此时不宜上门,便写了张信笺,命车夫送到徐家门房处,留下改日再来拜访的话语,返回安乐侯府。

回家路上,方槿询问落霞于家的情况,在得知于家幼子正值适婚年龄之后,方槿心道难怪。虽说勋贵人家的女子总要经历选秀,但被指婚的毕竟是少数,在此之前,相互通一下气,再去宫里走走门路,总比选秀结束之后,合适的女子被别家先挑走要好的多。只是方槿没想到,于家竟然也会看上徐盈。

方槿前脚回到侯府,后脚徐家就派了下人过来,言道今日于夫人上门之事实属意外,午后徐夫人希望能亲自登门道歉。方槿想着毕竟是自家儿子求娶人家家的女儿,男方家放低身份本是应该,因此对前来的管事媳妇道:“徐夫人实在是客气了,意外之事谁也料想不到。徐大人乃是我家孩子们的先生,徐夫人较我年长,于情于理,还是我上门比较好些。今日午后,不知徐夫人方便否?”

管事媳妇一叠声地说“方便,方便。”哪里会想到堂堂安乐侯夫人,如此平易亲切。回去复命之时,说了方槿不少好话。徐夫人也心下暗惊,方槿的来意不难猜,但能为庶子甘心放下身段的嫡母,方槿算是徐夫人生平仅见。徐家没有侍妾通房,徐夫人自然没有庶子庶女的忧患,以己度人,徐夫人心道,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地步的。

过了午后,方槿果然依约来到徐府,徐夫人亲自往二门处相迎,刚一见面,徐夫人便再次道歉。方槿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今日上门乃是有所求,既是求人,自然是要拿出诚意来的。”

徐夫人一愣,继而也笑了,像方槿这样说话开门见山的当真是少见,却也对了徐夫人的脾气,要知道,夫人们之间说话打机锋,一句话就暗藏好几个意思,周旋起来也是累的紧。

到了徐府花厅之内,方槿先道:“我此次上门的目的,想来夫人也猜到了。我家长子黎渊,今年一十六岁,自幼承训于徐先生,品行为人,夫人应当也了解几分。贵府盈姑娘,貌美动人,才华横溢,与渊儿堪为良配。说实话,世人注重嫡庶,这事是我们高攀。不瞒夫人,早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关于将来家业继承,我与侯爷就已经给他们定下规矩了。于渊儿来说,侯府的产业他只能继承一成,但这些产业保他一生衣食无忧是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这孩子心气高,也肯下功夫,将来未尝不能自己创下一份基业来。我这个做婆婆的,也可以向夫人保证,绝不插手孩子们房里的事。”

方槿说前半段话时,徐夫人面色凝重,庶子不能继承爵位家业,嫁给这样一个人,意味着女儿的将来是没保障的。听到后半段,徐夫人禁不住笑了,方槿今年不过二十四岁,青春貌美,极有风韵,却是要当婆婆的人了。徐夫人摇着头笑道:“夫人也是不容易啊。”

徐夫人稍一解释,方槿由不得?迦唬?听徐夫人将顾虑说出来之后,方槿从衣袋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徐夫人,道:“这些是渊儿的产业,待他成婚之后便会交予他,侯府不再干涉。”

徐夫人打开粗粗浏览一遍,这一条条、一项项,足抵得上三个徐家,看的徐夫人咋舌不已,不知该说安乐侯府家大业大,还是安乐侯夫人心胸宽广了。

把纸还给方槿,徐夫人叹道:“夫人这样的继室嫡母,我万分佩服。只是婚姻大事,我还得问过我家老爷,与盈儿也要说上一声。我只这一个女儿,关系到她一生之事,不得不慎重,还望夫人见谅。”

想到黎漫黎沁姐妹,方槿自然理解徐夫人的苦心,只好遗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