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黎锦宏心下为难,干脆破罐子破摔,“皇上,这经济上的事务臣也不懂,这些都是臣媳妇的主意。”

陈王“嘿嘿”怪笑两声,“原来你就是个吃软饭的。”

黎锦宏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没饭吃强。”

黎锦宏本以为陈王要么骂回来,要么再与他动手,没想到此人黝黑的脸庞上竟然泛起红晕,把黎锦宏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指着陈王道:“你你你,你是不是有人了,怎的太妃竟然都没告诉我,不行,我去问太妃去。”

陈王连忙站起来拦下他,不好意思道:“你先别去,母妃不知道呢。”又看向永崇帝道:“皇兄,臣弟的事还想请皇兄帮帮忙,臣弟确实找下人了,不过那个人是个……男人,臣弟怕母妃一时接受不了,到时候还得烦请皇嫂开解开解。”又拍拍黎锦宏的肩膀,“那人与你还是亲戚,就是你媳妇家二表哥。”

永崇帝目瞪口呆。黎锦宏扶起掉下去的下巴,转头对永崇帝道:“皇上,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永崇帝道:“既然你媳妇于经济事务上颇有见解,那不妨以皇后的名义宣她进宫来,看她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想来皇后那边已然备下饭了,跟朕一起过去吧。”

两人快步走出凉亭,陈王目送他们离开,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到底帮不帮忙,给个话呀。”

方槿正在家中提心吊胆之际,突然接到皇后谕旨,命她入宫觐见。方槿心中暗道:莫不是黎锦宏安排昭阳公主和顾行健独处的事被皇后知道了?若此事惹得皇家震怒,那她和黎锦宏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槿跟着小黄门进了宫,令她奇怪的是,小黄门并没有带她去皇后居住的清宁堂,而是到了行宫书房致知斋。

方槿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下首的黎锦宏,黎锦宏暗暗给她打个手势,方槿这才回过神来,跪下行礼,“臣妾见过吾皇万岁。”

永崇帝说了一句“平身”,又命人给方槿赐坐,待方槿坐下后,才对陈王道:“你把情况与她说一说吧。”

陈王把闽浙一地的情况说了,方槿不由得想起曾经暗香和自己说过的她们一家人的遭遇。细细思量一番,方槿下定决心,起身道:“陛下,臣妾可否能借用一下全国舆图。”

永崇帝点点头,不多时,就有宦官取了一幅舆图过来,悬挂于书房内木架之上。方槿走到舆图跟前,从滨城开始,沿着海岸线,道:“滨城、天津、青岛、松江、舟山、泉州等地,都是天然大港,而这漫长的海岸线上,小港口不计其数。与其朝廷想办法从国库出钱赈济百姓,倒还不如以工代赈。凡河工、港口修建等大型工程,都可以从当地招收民夫,每日发给食物与工钱,民夫有了钱,自然可以去买种粮,如此于国于民都是有好处的。”

永崇帝抚掌道:“继续说下去。”

“待港口建成,自然有商人想要出海贸易,要知道,我大夏所出产的棉布、茶叶、丝绸、瓷器等,在南洋以至于欧洲等地均是供不应求,甚至有茶叶与银同价的说法。所以,臣妾认为,海外贸易应当放开,而朝廷可在港口处设置海关,对于进出口的货物收取关税,税率由朝廷来定,可以借此调节市场。另外,但凡有港口建立,必然会引起此地商业繁荣,进而带动周边经济,从微观上也可改变民生。”

方槿又指着从长安经甘肃到回疆的丝绸之路,道:“西北之地自来苦寒,粮食出产不丰,一遇到灾荒,百姓的生活便无以为继。若是能将这条丝绸之路与江南等地连通,那么南边的粮食、丝、茶等皆可北运,既解决西北的粮食问题,又可将货物经陆路运到波斯以及欧洲等地,与海上贸易路线相呼应。如此一来,西北的经济也可盘活。”

永崇帝激动地站了起来,自己走到舆图前伸手沿着方槿比过的路线一一描画,继而又摇摇头,道“如今商路不通,最大的问题乃是银两难运,商路之上,盗匪出没,不少商人因此丢了性命,即使朝廷几番围剿,仍然无法断绝。哪怕是朝廷想要鼓励商贸,依然任重而道远。”

“想来皇上应当听说过票号。”方槿见永崇帝点头,接着道:“票号为晋商首创,为的便是地方不靖,运银困难,故而使用银票来汇兑。可一地之票号所能起到的作用毕竟有限,以臣妾的看法,不妨由国家来创办票号,办理银两存储、借贷、汇兑等事务。如此的好处便是一来能使天下的银两收归国有,国库从此再无银两不够用的顾虑;二来可使票号覆盖到全国范围,再无银两难运的问题,商人经商可无后顾之忧;三来方便银两流通,银子只有流动起来,才能源源不绝地创造财富。”

“好!”方槿刚一说完,陈王已经率先鼓起掌来。

永崇帝笑道:“锦宏还真是好命,娶了个金娃娃回来。此事事关重大,待回京后,朕还要与内阁商议,不过你今日所提的思路当真让人茅塞顿开,该赏!”

方槿跪下谢赏,黎锦宏过去将她扶起来,暗暗给她个赞赏的眼神。正要带方槿离去,不料后面陈王打着嗓门道:“表妹,留步!”

方槿回过头来,心下疑惑:不是该叫她弟妹么,怎的成了表妹?

只见陈王从怀中掏出几张图纸来,递给方槿道:“这是你二表哥让我顺便捎给你的。对了,听说表妹与我家太妃相熟,可否……”

还没等陈王说完,黎锦宏拉着方槿就往门外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当方槿得知自家二表哥与陈王殿下竟然有一腿的时候,当真是连看赏赐的心情也没有了。怪不得那天提到二表哥之时舅母沈氏满脸的尴尬,再联想到一心倾慕“有夫之妇”的大表哥,即使她不反对龙阳之好,也对大表哥和杜婉儿之事乐见其成,方槿还是要感叹一句:儿女都是生来讨债的。

方槿问及黎锦宏为何不帮陈王向太妃说情时,黎锦宏一脸心有余悸,道:“你当太妃好相与呀,别看她平时脾气好的不能再好,要是发起火来,连太后都劝不动。这回陈王眼看着就要绝后了,太妃不扒他一层皮不算完。”

方槿拍拍胸口,看向黎锦宏道:“还是你聪明。”

本来接下来南巡还要到杭州,怎料宫里突然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没了骈四俪六的华丽辞藻,意思只有一个――太后病危。

永崇帝连忙下令南巡的船队往回赶,即使船行急速,还是用了十多天才返回京城。回到京城之后,没过几天,太后便薨逝了。

听到太后薨逝的消息,黎锦宏一下子懵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待到宫里议定了丧仪,方槿把家事托付给杜婉儿,开始每日进宫哭灵。

宫中处处挂满白帐,时时可闻哀乐之声。方槿乃是命妇,日日从西门而入,按着时辰排在命妇的队伍之中哭灵。

前面皇后打头,文贵妃紧随而后,后面?m妃、宗室、命妇不一而足。哭灵第三日,皇后起身之时忽然晕厥,文贵妃本要去扶,不料昭阳公主先一步挤开文贵妃,自己上前扶住皇后。文贵妃讪讪收手,脸上除哀戚的表情外还有一丝委屈。

太医本来就在不远处的值房内当值,毕竟女子体弱,以往也有在灵前哭晕过去的,有太医在,也是以防万一。等到太医给皇后诊脉之后,神色先是疑惑后是惊喜,起身道:“启禀公主,皇后娘娘这是有身孕了!”

刘音喜极而涕,又不敢高兴地过分,忙叫来凤鸣宫的掌事太监道:“快去通知父皇。”回头看了一眼文贵妃,就见她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眼珠子不住转动,显然是在盘算着什么。

刘音心生警惕,干脆自己坐在母后身边,一步也不离开,直到永崇帝闻讯到来,方才起身让出位子来。永崇帝坐在床沿,看着皇后苍白瘦削的面孔,眼圈不由得红了。

文贵妃上前一步,道:“陛下,娘娘眼下有了身子,不比寻常,不妨先安排娘娘回凤鸣宫?”

永崇帝点点头,“贵妃说的是,从即日起,皇后于凤鸣宫安胎,后宫诸事交由贵妃主理,德妃、贤妃、惠妃协理,无事不得打扰皇后。哭灵之事,皇后不必参与,想来太后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又对自己的贴身大太监道:“从即日起,你到凤鸣宫侍奉皇后,务必保证皇后母子平安。”

文贵妃一听这话,脸上神色虽然未变,交叠于胸前的双手却紧紧攥在一起。

哭灵第五日,方槿已然感觉体力渐渐不支,时有头晕目眩之感。这日正要去休息,却听前殿那边隐约传来了什么消息,不少人聚在一处窃窃私语,偶尔还有人偷偷看看方槿。方槿身体难受,也懒得理会众人,自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不远处,方老夫人、大夫人还有方氏站在一起,昌平伯府的老夫人也在,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大夫人便走到方槿身边,假意询问道:“侄女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方槿睁眼瞧见是她,干脆转过头去,当作没有听见。同在一处休息的诰命夫人们有不少转过来看好戏,只听大夫人笑道:“听说肃王爷今日刚刚进京,不料才到东门那边,就被安乐侯爷撞见了,两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啧啧,侯爷也真是好本事。”

方槿心下微惊,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旁大夫人还在喋喋不休,表面上是夸黎锦宏英武,但谁听不出来是在暗讽他不自量力。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呦,这是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屋内众人朝外看去,就见陈王太妃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黄门。方槿强撑着站起来,与众人一道给太妃行礼。太妃走到方槿身边,看她脸色苍白的厉害,急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生病了?来人,叫太医过来!”

小黄门应了声是,连忙跑出去请太医,方槿瞧着那小黄门眼熟,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她当日进宫送画时,给她领路的那个。

太妃亲自把方槿扶到椅子上,既对方槿也是对众人道:“你别听外面人胡说八道。肃王进京来给太后奔丧,误了时辰不说,身上还带着五色香囊,锦宏看不过,与他口角了几句,二人是打了一架,但也没伤着彼此。眼下皇上把他们关在闻道斋了,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方槿这才放下心来。正好,太医也过来了,给方槿诊完脉,对太妃道:“启禀太妃,这位夫人也有身孕了,只是近几日劳累过度,才会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

太妃急的细细询问太医,确定无大碍后,才对方槿道:“我先安排你回府,内务府那边,我去给你告假。你现下可是双身子了,一切以孩子为要,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