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当那些被遗忘的甜蜜碎片重新拼凑，她才发现，恨意之下，是更深的茫然与疼痛。

为什么曾经那样亲密的两个人，会走到互相伤害的地步？

薄烨寒见她落泪，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递纸巾，想拥抱，却又怕任何动作都会惊扰到她。

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笨拙地递到她面前。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期盼她能记起那些美好，恐惧她会想起那些伤害。

“我梦到了我们以前……在花园里，你给我摘玫瑰花，手被扎破了……”

薄烨寒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场景是他们刚认识，他第一次笨拙地为她准备惊喜，结果被花园里的野玫瑰刺扎得满手是伤，最后还是她一边嗔怪一边帮他贴创可贴。

这件事他以为她早就忘了，却没想到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还有冬天，我发烧，你喂我吃药……”孟初璃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说……用那种方式，药就不苦了……”

薄烨寒的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记得那个雪夜，她烧得迷迷糊糊，怎么也不肯喝那碗极苦的中药，他急中生智，才用了那样近乎耍赖的方式。那时她脸颊绯红，又羞又气地捶打他，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那些画面曾是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却在她被囚禁后，成了反复凌迟他的刑具。

“阿璃……”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

这三个字太轻，轻得无法承载他曾施加给她的伤害；这三个字又太重，重得让他几乎无法说出口。

孟初璃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楚与愧疚，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薄烨寒，我想恢复记忆！”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哭腔，带着绝望，“我想知道我们以前到底有多好，我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想知道，那个会为她笨拙摘花的男人，为何会亲手给她戴上手铐。

那个会在冬夜守着她喂药的男人，为何会在地下室里用冰冷的眼神看她。

薄烨寒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她会主动提出恢复记忆。在他看来，那些被伤害覆盖的过去，或许遗忘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你……”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所有的犹豫与挣扎瞬间崩塌，“你确定吗？恢复记忆……可能会很痛苦。”

他知道，那些甜蜜的片段背后，必然伴随着他后来的伤害，她记得越多，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罪孽。

“我不怕！”孟初璃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比起什么都不记得，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照顾，我宁愿记起所有，哪怕……哪怕全是痛苦！”

至少那样，她能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薄烨寒沉默了。他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看着她紧攥成拳的双手，终于点头。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覆上她的发顶，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

“好，”他低声说，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阿璃，我会帮你。”

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无论她恢复记忆后是会更加恨他，还是……他不敢深想。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剥夺她了解真相的权利。

“我会找到最好的医生，用最安全的方法，”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所有。”

陈助理扶着脸色惨白的王磊出现在走廊尽头，后者身上还连着监测仪器的导线，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强行拔了针管从病房跑出来的。

“薄总！”陈助理的声音带着惊慌，“王特助他突然醒了，说有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告诉您 ”

“王磊，你撑着点！”薄烨寒快步上前想扶住他，却被王磊一把推开，这个跟随他多年的下属此刻眼神里充满了诡异的亢奋，嘴角甚至咧开扭曲的笑容。

“老板……”王磊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越过薄烨寒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躲在后面的孟初璃，眼中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我醒了……就是为了告诉你……”

孟初璃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王磊扭曲的表情，总觉得事情会往不妙的方向发展。

薄烨寒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王磊说出 “证据是伪造的”那一刻，他该如何向孟初璃道歉，该如何弥补那些伤害。

“孟初璃……”王磊突然提高了声音，“是她想办法要杀我的，薄总您千万不能放过她。”

空气瞬间凝固，薄烨寒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磊，仿佛没听懂这句话，“你说什么？王磊，你是不是烧糊涂了？那段录音和监控都是剪辑过的，你明明知道……”

第138章 彻底的诬陷

他死死盯着孟初璃，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将她灼伤，“老板，您到现在还信她？那段录音是我亲手交给您的，监控画面也是我筛选的，可那些证据都是真的！”

薄烨寒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你胡说！你明明告诉我……”

“我告诉您的是您想听的话！”王磊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又癫狂，“您以为我为什么救她？不过是看她还有利用价值！孟初璃买通我动手脚，让您以为证据是伪造的，这样她就能继续待在您身边！”

他猛地指向孟初璃，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她怕我醒过来揭穿真相，所以在我昏迷前就买通了护工，想给我注射过量镇定剂！要不是陈助理提前发现，我早就死在她手里了！”

孟初璃踉跄着后退，背脊撞上薄烨寒的手臂，却感觉那温度瞬间冷却。

“为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当初明明……”

“当初？”王磊啐了一口血沫，眼神轻蔑如刀，“当初救你，不过是收了别人的钱。现在嘛……”

他忽然凑近薄烨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老板，您要是非觉得她这张脸讨喜，非要护着她，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别到时候被人剜了心，还替人数钱。”

薄烨寒猛地推开他，转身看向孟初璃，她色苍白如纸，眼神里的茫然像团浓雾，可他此刻却读不懂那究竟是伪装还是真实。

地下室的铁窗，她腕间的红痕，王磊染血的衬衫在眼前交织成网，勒得他喘不过气。

“阿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孟初璃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反驳，想质问王磊为何颠倒黑白。

见她沉默，薄烨寒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曾以为自己看透了所有伪装，却在王磊醒来的这一刻，发现自己才是最可笑的傻瓜。他伸手想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