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就好。”她接过他手中的汤匙,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莲子的清甜混着排骨的醇香,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可当她抬眼看到薄烨寒坐在对面,正专注地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时,胃里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薄烨寒,”她放下汤碗,指尖紧紧攥着瓷勺,“你不用这样。”

“哪样?”他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就是……”孟初璃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被过度温柔对待的别扭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下室的冰冷、铁链的重量、他眼中曾经的怀疑,这些都不是他此刻递来一碗热汤就能抹平的。

薄烨寒沉默了。他看着她腕间那圈淡淡的红痕,那是手铐留下的印记,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错在仅凭一段伪造的录音和剪辑的监控就定了她的罪,错在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甚至错在喂她喝粥时那份带着强迫的霸道。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无力。”他伸手想握住她放在桌沿的手,却在中途停住,最终只是将掌心轻轻覆在她手背上,“但阿璃,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不好?”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味道。

孟初璃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轻柔地按住了。他没有用力,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细腻的皮肤。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些拒绝的话,却在看到他眼底的愧疚时,所有的言辞都哽在了喉间。

这个男人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渴望着她的原谅。

“先把汤喝完。”薄烨寒见她不再挣扎,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重新拿起汤匙帮她舀了一勺莲子,“医生说你现在需要补补。”

孟初璃默默地喝完了那碗汤,期间薄烨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时不时帮她递过纸巾,或者调整一下她肩上滑落的披肩。

这种过分的温柔让她有些无措,却也奇异地驱散了一些心底的寒意。

饭后,薄烨寒端来一盆温热的艾草水,帮她擦拭手腕上的红痕。

艾草的清香混着温水的暖意,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孟初璃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紧绷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还疼吗?”他抬眸看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

孟初璃摇摇头,却在他低头继续擦拭时,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自己手背上。

她猛地抬头,看到薄烨寒迅速别过脸去,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薄烨寒……”她轻声唤他。

“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放下毛巾时,指尖微微颤抖,“艾草水对消肿有好处,以后每天帮你擦一次。”

孟初璃看着他略显狼狈的侧脸,他居然哭了,眼前这个高大坚强的男人居然哭了。

“我去看看王磊的情况。”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甚至没敢回头看她,“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孟初璃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看着他出门前刻意放慢却依旧略显仓促的脚步,她知道他在找借口离开,就像知道他刚才落在手背上的那滴温热液体,不是艾草水的蒸汽。

这个男人总是习惯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自己,连道歉都带着几分霸道。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孟初璃裹紧身上的羊绒披肩,艾草水的余温还残留在手腕上,混着淡淡的清香。

她靠在沙发上,眼皮渐渐沉重,意识模糊间坠入了梦境。

梦里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看书。

薄烨寒穿着休闲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正笨拙地给她修剪玫瑰花枝。

他指尖被刺扎破了,渗出血珠,却只是皱了皱眉,把那朵开得最艳的红玫瑰摘下来,走到她面前,别在她发间。

“薄烨寒,你看你,又笨手笨脚的。”她笑着嗔怪,伸手想帮他处理伤口,却被他反握住手,低头在她指尖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给你摘花,笨一点也值得。”他的声音带着阳光的暖意,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场景一转,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夜,她发着高烧,迷迷糊糊地缩在被窝里,感觉有人用冷毛巾一遍遍敷着她的额头。

她睁开眼,看到薄烨寒守在床边,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见她醒来,立刻端来温热的药汤,一勺勺吹凉了喂她。

“很苦吧?”他看着她皱起的眉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吃完药就给你。”

她乖乖喝完药,张开嘴等着糖,他却突然俯身,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嘴,带着药味的苦涩和甜。“这样,就不苦了。”他低声说,眼底带着笑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梦里的画面一幕幕闪过:他在她被欺负时挺身而出,用绝对的权势将对方碾压。

他在她生日时,包下整个游乐场,笨拙地陪她坐旋转木马。

他在她熬夜工作时,默默送来热牛奶,然后坐在旁边安静地处理文件……原来这些被她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从未消失。

“薄烨寒……”她在梦里轻声唤他,伸手想抓住那个模糊的身影,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第137章 薄总您千万不能放过她

“醒了?”

薄烨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孟初璃猛地回头,看见他端着一杯温牛奶站在玄关处,深色衬衫的袖口随意挽着。

他显然是刚回来,额角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发梢却有些微湿,像是匆忙洗漱过。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快步走近,将牛奶放在茶几上,下意识地伸手想探她的额头,指尖却在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秒顿住,转而虚虚悬在半空,“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孟初璃看着他眼底清晰映出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眶泛红,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梦里那些温热的触感与现实中手腕上残留的红痕交织在一起,让她喉头一阵哽咽。

她不是没有过怨恨,地下室的每一个日夜,她都在恨他的多疑、他的霸道、他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