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定下要来教书了?”徐行镇问陈济慈。
“医院容不下我我有什么办法。”
“可惜了你一身的医术。”
“就是因为好医术才受人排挤,我先辞职再离婚,就来陪你饮酒作乐了。”
“我是手废了没有办法,你怎么也不争一争?”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让我学别人蝇营狗苟逢迎拍马我哪里做的出来,倒不如躲起来清净研究些学问。"
徐行镇便叹人自已这一关最难过。
刘萌听了感怀自身也叹了口气,俩大人笑起来,笑她少年不知愁滋味,问她在叹什么,刘萌便把她的困境一一讲了,徐行镇没少听这样的事只哂笑,陈济慈多看了她两眼拿出了钱包,只是他也不富裕,包里只有一张百元大钞。
徐行镇不赞同道:“快收起来吧,这样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资助的过来吗?”
陈济慈还是把那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刘萌,他道:“没见她没听她说是一回事,既然在自已眼皮底下怎么能视而不见,只是我也不富裕,那车也不是我的,我开的旁人的。”
刘萌不想还有如此奇遇,生意还没做便见了钱,她拿着钱手足无措感恩地看着陈济慈,徐行镇冷眼旁观若有所思。
“好好好,还是你陈大夫发善心,你别忙着谢了,”他指挥刘萌,“我们刚要喝酒你来倒酒吧。”
刘萌自然欢天喜地。
面对酒杯陈济慈略有些踌躇。
徐行镇笑道:“你不要要放下手术刀来拿粉笔,还讲究这个?可见心没死啊。”
陈济慈闻言一口酒灌了下去又被呛的脸通红直咳嗽,徐行镇哈哈大笑刘萌忙着给陈济慈拍背。
酒过三巡两人都醉了,徐行镇恨铁不成钢:“你胳膊又没断怎么就不战而降了?”
“不,不愿意与小人为伍。”陈济慈打了个酒嗝摆手道。
“那你就把医院拱手相让?让给一群青红霉素都不分的蠢货。”
陈济慈不答。
“你不能沽名钓誉只想着自已,只钻研医术不揣摩人心怎么能行。”
“第一步难走啊。”他也面临刘萌一样的困境。
“依我看你就从她开始,”徐行镇拿筷子遥遥点刘萌,“你那一百块可还不够她下半年的学费啊,你手术台上救死扶伤是救一个人,你要是在医院呼风唤雨你能救多少人?”
陈济慈本就犹豫,听了徐行镇的话深思起来。
“你去闯,你就想,你在给一个孤苦伶仃的学生挣学费,这样告慰你的良心和道德行不行。”
陈济慈闻言扭头去看刘萌,刘萌看了一眼徐行镇,徐行镇对她使了个眼色,乖学生天然听老师的话,她垂目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济慈,陈济慈心里渐渐通透起来。
第3章 白色巨塔(三)
陈济慈祖上是留学西洋的大夫,一身的医术乃是祖传,可惜遇上动荡年代家里的书都被烧了他进了牛棚,出来之后才又把医术拾了起来,78年回城接受安排娶了供销社的先进分子又去医院上班,家里那先进分子大有崔氏作风,陈济慈一身文人风骨在她眼里是废物草包,倒也不怪她,民众观念落后,家中全凭男人撑门立户,斯文男人并不讨喜,陈济慈单位里受气回家还被欺,医院分配的楼房他家是最偏面积是最小,可恨的是墙角因为下雨阴了一大片,陈夫人起床总是先看见这片“绿意盎然”,一口气上不来就开骂了。
那骂词和崔氏也大差不差,围绕另攀高枝是趁早不随穷酸成饿殍的根本,行动上指挥陈济慈打一盆凉水照一照你哪里有福相半分毫,点评他腰中从无有钱半吊肚里倒有草一包,最后总结散伙散伙快散伙散伙老娘就乐逍遥,只是崔氏骂这些的目的是逼着朱买臣休妻,她却不然,骂完舒服了嘴解了气便吃饭上班去了。
这医院和美国电影的世界一样,讲究的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责任越大活越多越累,一上午他累的水也没有喝一口还被家属在脸上挠了一道口子,去开会又得知提拔科长没他的事,新任科长是什么人的小舅子,毕业于外国某某医学院,可惜那医学院大家都没听过,也不知道开在哪个犄角旮旯,又说在首都什么医院深造过,这医院倒是有名有姓,可惜看新科长的体型他八成在食堂深造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科长上来就制定规矩,重新排值班表,弄的怨声载道,那护土长发了两句牢骚新科长便拍了桌子大大扬了一番官威,如此一天下来陈济慈便灰头土脸了,晚上八点下班先去了徐行镇那里喝酒。
陈济慈这番际遇和徐行镇当初一样,可徐行镇比陈济慈年轻几岁在医院里闹了一番去医药局告状去了,回来的路上他就碰到了劫道的被打断了胳膊,九十年代的时候遇到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况且那劫道的身上一股医院的消毒水味,医院一分钱也不赔便把他赶了出来,他这才躲到了卫校里,他深知他能力智谋都不够才会导致失败,便想看着陈济慈能翻身,可惜陈济慈能力智谋都有却输了一分胆色,只愿意救死扶伤不愿意沾染权谋,宁愿学他一样藏起来,如同水浒传的好汉,陈济慈眼下需要的是投名状,需要给他的争名夺利路开个头,徐行镇认为这个投名状就是刘萌,三十六计里美人计向来最好用。
“天长日久,你又不是用了这一次钱以后就不用了。”他笑着对刘萌说。
刘萌低头坐着把那衣角搓来搓去不说话。
“你才多大?还有的是用钱的时候呢,你靠你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还是那个卖命的姐姐?就算两年后毕了业,能去上班了,一个卫校毕业的女孩子,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几个钱?”
她抬头想辩解她好好做。
徐行镇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等她开口就道:“你这样的家庭,做一辈子也出不了头,再说,你挣那两个钱够你父亲盘剥吗?”
刘萌便不说话了。
“我这里有个法子不知道你听是不听。”
刘萌支起了耳朵。
“……你跟他几年叫他把你供出来等你到了岁数一脚踢了他另找个好人嫁了不就行了,不过是谈个恋爱的事,跟谁谈不是谈,为什么不找个有钱的?”
刘萌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徐行镇看着她鸦黑浓密的头发下雪白的小脸笑,低声问道:“你是嫌他丑?”
刘萌摇头。
陈济慈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只是不怎么高,一米七多一点的样子,长着一双丹凤眼且内双,鼻子高挺笔直有些女生相,但是他再英俊他也是个四十二岁的男人,她的父亲今年不过四十六岁。
徐行镇叹气道:”你不愿意我就回了他去。”
刘萌此时却抬头认真道:“他能给我多少钱?”
陈济慈来了以后听了徐行镇的话大为光火。
“你胡闹什么!我的工资都是我爱人去财政科领,我拿什么再养个人,再说了她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