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袭来,热得碧梧差点窒息,她拼命地搧着扇子。

“早上带过去给夫人请安,夫人便留下了,这会儿婢妾便是去接他的。”

牡丹道:“琪儿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漂亮听话,我很是喜欢他。”

碧梧紧张地道:“夫人也是这么说,那天还说琪儿瘦了,嫌婢妾带不好,不如让她老人家亲自来带呢。”

正室无出,将妾室的孩儿夺过去养到自己身边的多了,但想要她儿子,也得看看你何牡丹敢不敢和夫人抢!

牡丹失望地道:“哦,这样子啊。”

碧梧见牡丹失望的样子,暗道果然被自己猜中,这个病婆子果然有这种心思!

只可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牡丹得到琪儿的。

琪儿目前是刘家唯一的男孙,也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她怎么都得把他紧紧握在手里才是。

一直不说话的雨荷突然道:“少夫人也别担忧,雨桐不是有了么?待她生下来,要是喜欢,抱过来养也是一样的。”

岂能让那贱人的贱种骑到自己儿子头上去?

碧梧更是不满,狠狠地瞪了雨荷一眼,尖声道:

“雨荷!不是我说你,就算你和雨桐关系好,你也应该劝少夫人好好养身子,正正经经地生个嫡子出来才是。”

雨荷目的达到,淡淡地一笑,并不作答。

被这件事一打岔,碧梧就没了心思找牡丹的麻烦,拼命搧着扇子,整个人呈焦躁暴走状态。

牡丹朝她的腋下看过去,只见她两腋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看着狼狈得很,不由心情大好,眉开眼笑地当先往戚夫人的院子而去。

进了主院,戚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念奴笑嘻嘻地迎上来,朝牡丹行了礼,道:“少夫人今日过来得早些了,夫人此刻还在佛堂里念经呢。”

碧梧讨好地朝念奴儿笑:“念奴姑娘,琪儿今日给你添麻烦了吧?”

她是府里唯一的小公子的生母,又得公子爷宠爱,这府里从来没有人敢小瞧了她去。

但她到底是聪明的,知道夫人身边的人一定不可以得罪,自然要小意讨好念奴儿。

特别是这关键时刻,更要低调。

“姨娘太过客气,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念奴不卑不亢地淡淡一笑。

“小公子此刻还在碧纱橱里睡着未醒,奶娘在一旁守着呢,姨娘要不要进去看看?”

碧梧赶紧摇手:“不了,不了,我就跟着少夫人一起等着夫人好了。”

小小的佛堂内香烟缭绕,穿着乌金纱衫,系着珊瑚红团花绸裙的刘夫人戚氏跪在供养的观音像前一动不动。

若不是手里握着的伽南木念珠间或转动,一旁伺候的陪房兼刘畅的乳母朱嬷嬷几乎以为她是睡着了。

听到外间牡丹、碧梧和念奴的对话声,戚夫人并不理睬,专心致志地将佛经念完,才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来。

朱嬷嬷忙快步上前,弯腰小心将她扶起。

戚夫人淡淡地道:“什么时辰了?怎么一个个就都来了?”

朱嬷嬷笑道:“申正刚过了一刻。早间不是说雨桐有了身孕么?”

得她提醒,戚夫人心里有了数,揉了揉眉间,不悦地道:

“都是些不省心的。这个子舒,生下来就只会给我添麻烦。到了现在还叫我替他的这群姬妾操心,他倒是快活。”

她今年四十有二,但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

貌美善妒,娘家又强势,刘尚书刘承彩根本不敢和她对着干,故而多年以来,膝下不过一子一女罢了。

刘畅刘子舒便是那唯一的儿子,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少不得调皮捣蛋,真是让她操够了心。

如今他成了亲做了官,做事也出息,但就是女人这方面实在难缠。

当初迫不得已娶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何家女儿,却也是委屈了他。

她便纵着他了些,由着他一个接一个地往屋里拉,谁知到最后这烂摊子竟是全由她来收。

朱嬷嬷觑着她的神情,笑道:“若是少夫人没这么柔弱,夫人也不必这般操心。

要老奴说,公子爷的确也是委屈了些,以我们公子爷的家世人品风貌,就是配郡主娘娘也配得上的……”

戚夫人闻言,疾言厉色地道:“已然既成事实,就不要再提了!难不成还能休妻?!”

又凶狠地盯着朱嬷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是断断不会要一个寡妇进门的!”

夫人不是不想休妻,不过无奈何罢了。

至于这寡妇么……朱嬷嬷的眸光闪了闪,恭敬地弯腰退了一步,取了一杯凉茶递上。

“是,老奴知错了。”

戚夫人接过茶来优雅地啜了两口,平息了情绪,道:“走罢,看看她们怎么说。”

朱嬷嬷赶紧上前一步,抢在帘下立着的小丫鬟之前把帘子打起来,笑道:“夫人您请。”

戚夫人的脚才一踏出门槛,脸上的笑容便自然而然地漾了出来,语气温和地道:

“丹娘,天这么热,为何不等日头落下去再过来?你身子弱,自个儿更要注意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