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芍道:“东西我已准备好了,不过是想和正经的?和离书一样,由父或母在上面签字罢了。云芍是养女,父母签不签都是一样的?。但侯爷这边,却必须签上。”

永安侯看着那和离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看了看,上面确实有贺知煜的字迹,但早上明明看他的?样子不像知情的?,估计是孟氏用了什么法子拓过来的。

按道理,和离书要生?效,也不是签上字就结束的,还需要族中长老见证,再送至官府备案才行。

他也不知,这孟氏拿这无用的东西做什么?

孟云芍顿了顿,继续道:“侯爷不必担心,这东西又不曾秉承官府,左右都是无用?的?。我不过为了满足自己心中执念,想给事情有个?妥善了结,时时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不忘今日之?事罢了。”

永安侯想了想,觉得自己虽不能理解,但也见过许多人有这种执念。

心中不由嘲讽,认为这行为实在是有些可笑。

永安侯开始觉得无甚所谓,但想到上面要自己签字盖章,仍是谨慎:“可若是以后你哪日拿出来要兴风作浪,又当如何?”

孟云芍笑道:“侯爷觉得我拿着一张没?公证过的?和离书跑出来,又于我自己有何益处?我此时不闹,却等着世子和公主成了亲,再拿着和离书出来,那旁人会怎么以为?恐怕若没?这东西,我还更?好闹些。有这和离书,旁人反而觉得我是得了好处离开,结果又不满足。莫说侯爷,怕是公主也容不得我。”

永安侯想了想觉得也有理,阴鸷的?鹰睛中闪过一道精光:“虽是不合情理,倒也可以答允。”

孟云芍:“我的?要求,就?这么多。接下来侯爷可以聊聊,想让我如何消失?”

永安侯简单道:“假死。”

孟云芍问?:“如何假死?”

永安侯像是早已想好:“你假装意外殒身,而后远走高飞。你只需配合我,旁的?都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孟云芍思忖片刻,道:“侯爷爽利,只是这假装殒身,也需得有些讲究。若在府中假死,终究是和侯府脱不了关?系,便是做得再自然,也恐怕于侯府的?名?声不利。”

永安侯笑了:“真是个?有心计的?女子,难怪能哄得知煜多看你几分。”

孟云芍却不在意,眼中凝聚了明光,继续道:“我有个?主意。我每年这个?时节,都要乘车去汴京外的?红隐寺拜佛,中间要经过一段山崖。不如假作坠落山崖而死,那崖高千尺,下无人烟,落下便是粉身碎骨,尸骨难寻。这法子,可谓自然。”

孟云芍想了想,又道:“或者是,到了红隐寺,假作一时遇到麻烦脱不开身,要留下借宿一晚。侯爷打点好之?后,等到入夜,将那房子一烧,扮作火灾,也是合情合理,尸骨无存。只是,这法子估计需调动的?人多些,我也需得想想用?什么理由借宿。”

永安侯听她说完,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下:“那便用?第一个?吧,听着简单些。我会找人勘察好路线和山崖边让你换车的?位置。到时,你就?从车上下来,乘另一辆车走,我会提前给你一切通行需要的?文书,保你畅行无忧。”

他顿了顿,又道:“就?在这几天办吧。得赶在知煜回?来之?前把一切处理妥当。到时你永不在汴京出现,我亦会告之?他,你因?意外而死。”

孟云芍笑意泠然,但似乎又有些伤感:“再过三日,便是上巳节。我以前每年都是在那一天去红隐寺。上巳,是女儿节。就?在那一天吧,让我干干净净的?,如暮春的?花一般离开。”

永安侯心道真是个?妇道人家,都要死遁了,讲究这些无用?的?东西作何?

不过想想她刚才非要一张和离书的?样子,他也懒得费什么口舌,且这日子听起来也是合适,道:“就?这么定。”

孟云芍又确认道:“那我要的?东西呢?侯爷何时能给?”

永安侯:“你放心,我贺逍允诺你的?东西,绝不会反悔。两日后,我会差人给你送过去。”

……

三日后,上巳节。

春花烂漫,已至荼蘼。

一大早,许久未见的?贺清娩来了侯府,说是女儿节想母亲了,回?来看看,瞧着倒像是比之?前多了些笑容。

孟云芍陪着贺清娩,同侯夫人聊了不多时。

侯夫人见贺清娩已然想开,试探着劝解道:“清娩啊,既是和好了,还是同曹家好好过。你该是正经考虑养养身子,早日生?个?嫡子才是正道。”

贺清娩笑了笑:“母亲放心,一直都在准备。也不知为何,一直都还没?有,大夫看过了,也说是没?什么事情,静候佳音就?是。”

侯夫人关?切道:“上次同我看病的?一个?女医医术很是不错,回?头也寻过来,悄悄给你瞧瞧。”

贺清娩温柔点了点头,又道:“母亲,看过了你和云芍我便回?去了。出了之?前的?事情,我也不便一直在外久待。”

侯夫人点点头,拉着贺清娩的?手,有些不舍。

坐在一旁的?孟云芍忽然道:“我陪大姐一起出去吧,正巧也要出门。”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分别上了两辆马车。

一辆去往了红隐寺,一辆去往了反方向的?曹家。

去往红隐寺的?那辆,路程遥远,车跑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山涧之?中。

去往曹家的?那辆,快到曹家的?时候,却忽然转了方向,悄悄奔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刚刚出了城,却忽然又换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看着更?像是皇家的?制式,在晌午温煦的?阳光下,安静地奔驰在原野之?上。

红隐寺的?车,堪堪便跑到了山崖附近,距离和永安侯约定坠崖之?处已不远,却忽然停了下来。

永安侯埋下的?人手远远看见,有些疑惑。

“怎么不走了?这还没?到约定的?地方啊。”一个?围着头巾,普通农民打扮,实际却是这帮人首领的?人道。

“头儿,没?事儿,这里?荒无人烟,咱们再等等。若是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还不过来,咱们人多势众,就?冲过去夺了车,再把那小娘们推下山崖就?是。”一个?亦是低调打扮的?小伙道。

那首领点点头:“侯爷吩咐我们今日必得让那女子摔落山崖,粉身碎骨而死,咱们得办得漂亮。”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

许多女子成群结队,打扮鲜艳,发上簪花,盈盈笑语朝这边走过来。

原来,上巳节汴京城常有许多女子由城中结队,等到吉时,再一起出发到红隐寺祈福的?习惯。永安侯心中看不起后宅女子,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去勘察的?人也只道这里?平日无人,没?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