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笙笙:“哦。”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问。复完命呢?还来吗?若是还来,那等休沐完了呢?又要如何?
李笙笙之前没有问过贺知煜这个?问题,她私下?里其实有些不算特别成型的设想。选上皇商只是她的第一步,她想着要把自己的生意?拓展到更远的地方,要让邻邦也都开遍李记。
而?她所熟悉的汴京便可以作?为?下?一步的计划。
如此连李工师的问题也许可以一并解决,汴京历史悠久,首饰文化更是源远流长,在盛京已几乎没有比李记更强的所在,而?去到汴京却仍有许多可以精进学习之处。
但她仍缺一个?态度。
贺知煜却也没有等她继续发问,自顾自解释道:“等复完命我?再回来。如今天下?太平,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汴京也没有了不得的事情等着我?,我?倒是觉得在盛京待着有意?思。回去同萧明征好好说说,我?为?他卖命卖了这么久,将领也帮他培养了不少,该是能放我?做个?闲人。”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能承诺得太满,需得实事求是,坦言道:“只是,若是有预料不到的急事,偶尔还是得回去的。这两年,假如真是战事又起,我?也担心?自己那帮将领还欠些历练,仍是得亲自去,再过几年可能便好些。”
李笙笙没有说话。
贺知煜有些搞不清楚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他又担心?自己说这些话实在是给?李笙笙太多压力:“我?主?要是为?自己,你也不用多想,我?想尝试些别的了,换些活法,也不要总是只在战场上吧,这些年也很?是累了。”
“不是为?了我??”李笙笙笑了:“真不是?”
贺知煜发现李笙笙越发喜欢故意?问他些令人难以启齿的问题,仿佛要让他把曾经没有开口说出的情话全都一股脑补回来。
但他愿意?补给?她:“其实……是为?了你。”
追妻 他在无言说着想她。
李笙笙笑着低下了头, 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接受一句情?话,欣赏对方?认真又窘迫的样子?,却?不?想自己?亦是有些甜蜜的羞涩。
她走到桌前, 用认真看贺知煜带来的一些吃食来转移飘忽的心神,她一一打开开始品尝。
酸的山楂酥,甜的蜜枣糕。热的豆花羹, 冰的甜酒酿。
寻常滋味在她口?中绽开又融化, 却?仿佛于味蕾之间与心神通感,微甜微酸, 最后剩下一点淡淡回甘,萦绕唇齿, 化作嘴角止不?住的笑意一缕。
李笙笙低头浅笑,一口?口?尝着这人间至味。她偶尔抬头,都能对上贺知煜那柔情?脉脉看向?她的眼?睛。
她便是喜欢这双眼?睛。更喜欢这双眼?睛只看向?自己?。
贺知煜寻思李笙笙那日并没有反对两人牵手, 大着胆子?坐在了李笙笙的旁边, 挨着她极近,又偷偷拉起她的左手揉搓了起来,还在她手心轻轻挠痒, 虽是无?声, 却?又似有千般情?绪从指尖生长出蜿蜒藤蔓, 悄然穿透李笙笙的指上肌肤,又匍匐攀进她的骨骼血脉。
李笙笙读懂了, 他在无?言说着想她。
她由着他这些暧昧的示好, 柔声问道:“怎么这会儿有空出来了?”
贺知煜低头看着她的皓腕纤手:“该拜见的也都拜见了一圈。端王在此, 我本也不?是这次使团中明面上的主力,大事上在场便是,主要还是悄悄帮萧明征调查些事情?。不?过终是有些忙碌, 难以日日相见了。”
李笙笙瞧着他似是有些担心的模样,安慰道:“你不?是让竹安给我添了不?少护院吗?如今最紧要的是我那皇商参选的图样和那些给我做样物的工师们。我已让竹安给我紧紧盯着沈工师,除非他自己?跑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放心吧。”
贺知煜却?道:“你自己?也是,虽则论理来说,如今在风口?浪尖反而安全,但出门还是都带些护院吧。”
李笙笙乖顺点点头,答应得爽快:“好。”
李笙笙看他仍是定定看向?自己?,忽然拿起一枚糖雪球塞进他口?中,笑道:“快帮我吃一些。”
“贺主顾!”方?掌柜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定的东……”他忽然看见李掌柜竟喂了那贺主顾一口?点心,惊的住了嘴。
方?掌柜刚刚在前厅有些忐忑,他听了伙计的言语,十分担心那贺主顾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他隐隐听着里?面似乎也没传来什?么争吵之声。
恰巧有个老主顾想来寻李笙笙,本也可以说李掌柜有事在忙,但方?掌柜思来想去,还是拿上了一大盒贺知煜之前定制没拿走的首饰,想去探个究竟,有几?个伙计也跟着他,谁知竟看见这一幕。
方?掌柜反应神速,脸上努力挤出个笑,继续道:“您定的东西我放这儿了,您看看是否满意?”说着把一大盒子?首饰放在了桌上。
身后跟着的几?个伙计亦是赔笑道:“李大掌柜,前厅有客人找,我们来喊您。”
李笙笙有些尴尬:“好,我这就去。”
贺知煜尝了尝那糖雪球,从前没有发觉,竟不?知这东西原是如此美味,酸甜得宜,滋味入心。
他打开面前盒子?,从里?面挑了支精巧的鎏金雕海棠金钗,于手上轻轻掂量了片刻,有些踌躇。
李笙笙正要起身,贺知煜忽然道“慢着”,然后下定决心一般,把那支金钗插在了她乌云一样的发间,静静看了片刻,似只是在回答方?掌柜的话,轻声道:“满意。”
几?人全都睁大了眼?睛,又于面上苦苦忍着相互交换带着笑意的眼?神。
李笙笙嗔怪地看了一眼?贺知煜,却?没有摘下那金钗,起身笑着走了。
……
那吴寒衣去拜访了宁王,本只是想着虽高攀不?起也可去刷个脸熟,却?没想到宁王给了他些意外的暗示。
吴寒衣在制衣行当做久了,颇有些生意上的手段。他自己?做首饰头面几?年?都未做出大的规模,反倒是靠着抄些李记的样物才有了些微起色。
既然李记做得出色,那他又何必全都自己?从头来过?商者之道,本该是有所取巧。不?若循着李记的步子?选上皇商,再想法子?挖了他们最要紧的人,才是捷径。
于是吴寒衣费了大力从李记挖了人,又安插了眼?线,通过了皇商的初选,可这复选之时却?出了岔子?,李笙笙一跃成?为了盛京的名人,李记的生意也是愈加红火。
与此同?时,阿染那边给了他个初稿之后,答应给他的细稿也开始不断拖延,反倒是七七八八从他这边套了不?少内幕消息出去。
他本也不?是完全信任阿染,在同李记实力相当的另一铺子也同样安插了人,可拿了两家的初稿一对比,还是李记的要强上不?少。
吴寒衣有些泄气,觉得此次天时地利人和皆无?,本想着偷了李记的细稿之后再通过阿染或其他人使些绊子?让李记参与不?得的计划,在李记受人瞩目之时,有些太?过明目张胆不?好实施了。
他一时想要放弃同?李记竞争了,却?也因为已是投入很多,很是不?舍。
没想到就在此时,宁王却?暗示他同?李记竞争到底,并表示自己?亦会于复选上暗中支持。
“女子?本如花,可折之点缀厅堂。可这李记便犹如直接开到了厅堂中间,美则美矣,却?太?碍眼?。也不?是说便要除去了,只是该有更适合皇庭的人把这花放在该放的地方?,然后取而代之,而非任它肆意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