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九成九的可能只是乌龙,不过是他思念过切的天真猜想?。

也许那冠玉就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偷了去,毕竟那东西真的价值不少。他离家几年,母亲又在祠堂不出?,虽家中尚有规矩,但也难免出?些错漏。

他亦想?起自己托萧明征查证孟云芍在红隐寺中的事情,萧明征动?用人力去查,合该是已?经查了明白的,给他的信里也清楚交待了没有什么异常。

他又再次觉得自己大半就是痴心妄想?。

他觉得必得当面再问萧明征一次,可此时宫门已?经下钥,也不便现在确认。

况且江大人已?然走了,江大人办了离国?的文书,他自己可没有,最快也得明天再办。通往大盛的关口有几处,江大人到底去了哪处?人海茫茫,便是他跟到了大盛,去了盛京,又怎么找到江大人?

他甚至不知道那小厮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门房上?办事的小厮也不一定真知道主人的去向就是盛都?,就说他贺知煜自己的真正行踪,怕是贺府门房上?的小厮不会知道,便是他也会记档,有时也不是真的。

就算他运气?十万分的好,真的找到了江大人,若届时是个莫须有的乌龙之事,千里迢迢的,江大人又该如何?看他?届时如何?解释?自己可真是荒唐得离谱,要去搅扰旁人的风月之事。

细细一想?,全?是问题。

贺知煜想?完其中所有关窍,唤了竹安道:“竹安,给我准备好我那匹黑骥宝马,我现在要去大盛。”

“大盛?!”竹安惊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贺知煜的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说要去书房,去庭院,去公廨。

贺知煜却丝毫不是开玩笑:“对?,我时间紧急,来?不及准备什么了,只能带些必备物品。”他又看着竹安道:“你想?不想?去?”

竹安更是惊呆了,他以前倒是跟着贺知煜去过几次外地办事,但地方都?不远,直接去到大盛那么远的地方却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竹安有点想?去见见世面,心中跃跃欲试,又有点胆怯,不知道该不该成行。

贺知煜却等不及他回复:“你自己决定吧。我现在立时便要走了,一些文书银钱之类是来?不及准备。你这两日帮我办齐了,若是想?去可以带着东西过去,若是不想?去便托了寄物之处给我送过去吧。”

“得有个相?约的地址。”贺知煜想?了想?,道:“便是在那多邦都?做银钱生意永兴银庄的盛京总庄吧,便寄至此处,该是可以联络上?的。”

竹安还沉浸在纠结之中,听见贺知煜如此说,赶忙点了点头。

人一旦脑子清醒起来?,决心去做一件事,便会发现许多事情并非全?无路径,便是再如乱麻的千丝万缕之中,也能揪出?一条完整的长线。

贺知煜已?然做了决定,才开始思考此事如何?办到。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一步错过,让江大人如鱼入大海,难寻踪迹了,可此局并不难破。

大盛如此遥远,光是往返便要半个月,江大人如此心急,定是寻了能最快过去的路,到达盛京可以最快最近的通关之处。人海虽是茫茫,但出?关之处却是要人人查验,只能单人通行。

所以,他只要能以更快的速度到达那处,只需等在那里,应该是能寻到江大人的。江大人定是乘车前往,他日夜骑骏马而行,在驿站换马,该是能够更快些。

至于通关文牒,并非只有汴京可办,通关之处亦可。他有京中官员的凭证作?保,办起来?当会更快一些。

如今,最需要的便是速度够快。

贺知煜想?定,没再犹豫,匆匆于手?边拿了些官员文书、银票和几件换洗衣物,便出?门了。

秋风清,秋月明。

夜已?深了,长街上?的夜市已?然没了踪影,安静如斯。

贺知煜着一身夜行窄腰骑装,骑一匹高头黑色神骏,伴着马声嘶鸣,朝城门上?的夜行通道奔驰而去,惊起了树上?一片寒鸦。

……

江时洲到了边境,通关之后到了大盛境内,总觉得似乎有道目光盯着自己。

他假作?停下休整,四?下暗暗查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时洲怀疑是自己多想?了。

他经常一人出?门,懂得流寇劫匪的厉害,比常人要格外警醒些。不过因为有此感觉,他便只寻了人多的大路来?走。

谁知,他乘车一路到了盛京,这种感觉却仍旧没有消失。仿佛总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的举动?。

江时洲来?过几次盛京,对?盛京某些地方的地形已?然有些熟悉了。

他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巷道曲折之处,这里面有个地道的苍蝇小馆子,他曾经来?过一次。又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虽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但仍是记得里面的路线。

江时洲假装低头整理了下靴子,忽然一个闪身,便晃进了小巷。

他三拐两拐,拐进了巷道深处,转身进了那苍蝇小馆,在里面又安心点了些饭食用了。

用完饭,他又七拐八绕,从巷道的另一侧出?口出?来?,竟又是一处闹市。他又走了一段,终于来?到了一处十分气?派的楼宇,上?面有“琼华宝肆”几个大字。

那楼宇安然矗立,飞檐斗拱,却贵而不华,古韵悠长。

门口的伙计长相?清秀,生了一双明眸,着装亦是雅致精良,看到江时洲进门,招呼道:“您里边请。”

江时洲进了门,却对?他道:“我找你们掌柜。”

那伙计询问道:“我们掌柜?可否有提前与掌柜约好呢?”

江时洲笑了笑:“没有。但我与你家掌柜是挚友,若她在此,还请通报一声。”

伙计有些犹豫,但又看这位公子衣着考究,气?质不凡,思忖片刻道:“请问您如何?称呼?那我进去问问,您请稍候此处。”

此时,却有一个女子似是听见了外堂的声音,从内阁之中走了出?来?,问道:“外面是谁呀?”

江时洲看见一女子,亭亭而立,浓墨长发如流瀑,容色明艳如春棠。

她着一身早樱色淡雅长裙,又有清雅绣纹点缀,是大盛常见的服饰样?式,却又别有明丽风情。

他脸上?霎时露出?了春风和煦的笑容:“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