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半路婚姻还能维系到今天,只是因为柳芳萍暂时还不愿意松口离婚。而她不愿离婚的原因在姜霈看来只有一个,那就是‘钱’,跟当初她厚颜无耻介入有妇之夫婚姻的理由一样。
每想一次,姜霈心里对柳芳萍的恨意就更多一分。
彼时姜霈尚年轻,还不明白用自己做诱饵的代价。她只盘算着让贺衍舟意乱神迷,却忘了自己也只是一具肉体凡胎。
可半途而废从来不是姜霈的风格,即便当年十七岁的她能未卜先知,知晓未来他们会一起落进无间地狱摔得粉身碎骨,她也绝不会中途收手。
亲手把高高在上的贺衍舟拉下神坛,亲手打碎柳芳萍全部的希冀和骄傲 这是姜霈唯一的目的,即便赌上自己也甘之如饴。
等保姆走了,姜霈跟着贺衍舟上楼:“贺老师今天准备辅导什么?”
贺衍舟认真思考:“导数和圆锥曲线?”
姜霈说好,又忽的靠近贺衍舟,一双大眼睛瞳仁乌黑,湿润的像只小鹿:“我听见过你在卧室念英文,声音好听的很,口音也标准,贺老师愿不愿意再加一门口语?”
“可以,”贺衍舟伸出手轻轻摁住姜霈的肩膀,只略微用力就将姜霈整个转向后方,“去换件衣服,我在书房等你。”
姜霈回头,看见贺衍舟故作镇定的眼神和泛粉的耳廓,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回自己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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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霈很快换了衣服回来,领口捂得严密,只露出两根嫩藕一样的胳膊。
贺衍舟粗略看过姜霈昨天写的练习册,一针见血指出姜霈的薄弱点。
姜霈很认真,听贺衍舟细细拆解讲过知识点后提出要练习消化一会儿。
书桌宽大,但姜霈离贺衍舟很近。长发在脑后简单绾成一个结,露出一截弧线优美的修长脖颈。
阳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被法式的棱花玻璃搅碎,在姜霈的身上洒下金黄色的碎波。她足够专注,安安静静伏案做题,全然没有在意贺衍舟愈发胶着的眼神。
贺衍舟只觉得她的胳膊着实太过刺眼。尤其是在阳光下,羊脂玉一样的皮肤温润又晶莹,惹他目光失去控制,流连再三。
做完一整篇专项练习,姜霈颇有成就感,随手抓了草稿纸扇风,将练习册递给贺衍舟:“做一篇习题竟还出了一身的汗,不过总算摸到些门道。”
草稿纸快速扇动,将丝缕淡然的香气送进贺衍舟的鼻腔中。他大脑空白一片,眼睛盯住习题,可来回三遍也没能看懂题目在问什么问题。
这太尴尬了,贺衍舟窘迫到出了一身薄汗。
幸好姜霈没打算等待贺衍舟的讲解,她咕哝着热:“我要去冲个澡,身上有汗真的难受,黏腻腻不舒服。”
贺衍舟松了一口气。
可他高兴的有些太早。
不多会儿,透过书房大开的房门,贺衍舟听见了来自姜霈浴室的袅袅水声。
微不可闻的水声一滴一滴落进耳中,异常清晰。
贺衍舟放弃理智的挣扎,颓然闭上双眼,无力后仰在宽大的椅背上。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花洒淋漓而下,升腾起朦胧水雾,浇湿贺衍舟的全身。
姜霈回到书房的时候贺衍舟正低头看习题解析,她自然坐到他身边,随意拢了拢尚带水汽的长发,自言自语又似在娇嗔:“这鬼天气怎么这样热,空调房里还要一天洗三次澡才凉快。”
台风已然过境,只有最边缘的云团短暂光顾宁北,带来一场淅沥小雨。眼下外面又异常闷热,看来仍有雨水尚在酝酿。
姜霈潮湿的发梢轻柔擦过贺衍舟的手臂,纸张上的铅字如狂蜂乱舞,无论贺衍舟如何努力都没能抓回其中一只。
他现在只庆幸日常训练考核的时候姜霈不会出现在身边,若她在,恐怕他会毫无疑问的成为全校倒数。
贺衍舟不愿在姜霈面前暴露丑态,干脆合了书,转头看姜霈:“你下午想不想看电影?”
一枕槐安(五)
“电影?”姜霈对他突然的提议感到诧异,“出门看电影?”
贺衍舟起身说:“不是想练口语?等下午给你找几个适合磨耳朵的英文电影。”
姜霈不动:“我只想让你教我。如果只是看电影,我想我自己也可以。”
她刚洗过的头发蓬松又柔软,连带着那张有些倔强执拗的面孔也柔和下来。
乌色的发衬着雪白的脸,其上那抹唇鲜嫩的似乎要滴出殷红的血。
贺衍舟下意识伸手去揉她头顶的发:“边看边教,寓教于乐……”
话音落,贺衍舟的手掌还停留在姜霈的发顶。
她没躲开,乌黑的瞳仁坦然然看着他,幽幽沉沉的,干净澄澈的要命。看着那双眼睛,贺衍舟心里不知怎的升腾起一阵亵渎了姜霈的愧疚。
他佯装自然的仓促收回手,在心底骂自己失心疯。本以为姜霈会讥笑他两句,没想到她只是淡然的点点头:“也好,做几天数学头晕脑胀,正好让我放松些。”
午饭是贺衍舟掌勺。
原本姜霈准备定酒店的套餐,可贺衍舟拦住她:“家里菜肉都有,我来做。”
她有些怀疑:“你会做饭?”
姜霈确实不知道他有这样好的手艺。
家中有保姆,从来不需要旁人下厨,偶尔保姆请假休息也都是请酒店来送菜。
姜霈每每看见柳芳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发恨,这样优渥无虞的生活原本属于她的母亲,柳芳萍不过是一只占了鹊巢还洋洋得意的鸠鸟。
不知贺衍舟的手艺从哪里学来,做饭也和他的性格一样干脆利索,姜霈只是窝在沙发上翻了半本杂志两菜一汤就已经上桌。
“真不错哎。”姜霈由衷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