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娇妻？”葛明熠好奇地问，“这又是什么网络流行语？”

“就比如我一些学长在美国做码农，但是毕竟做题家小黄男嘛，学历再top也是高薪屌丝罢了，在湾区不好找对象，年纪大了就只能琢磨着怎么在国内搬运一些女的过去当家庭主妇，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性别女，没什么事业心，提供性和生育价值就行，而这些女的通常还很骄傲，觉得自己找了什么长期饭票，特喜欢炫耀她们的老公是什么计算机天才，还动不动就拿自己老公跟人比package。”何蕙说着又噗嗤一声笑起来，“我看这个Hannah就够娇妻的。”

“你一说我也感觉有那味儿了，还天才，嘤嘤怪天才。”葛明熠咯咯笑着推门出来，跟杨岚打了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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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岚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掠过二人，淡定地走到洗手池前照镜子。她出门出得急，没来得及化妆，此时镜子将她的脸反射得格外真实，细微的纹路和淡淡的痘印清晰可见，跟精致的Hannah对比鲜明。

杨岚用清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冷静一些，倒也没有生出任何比较的心思，怎么比呢？拿什么比呢？如果娇妻的定义是Hannah这样的人，那么杨岚认为所谓娇妻便是她的终极理想了。

许多人惧怕被贴标签，是因为他们活得庸常，生活千篇一律，没什么成就也没什么特征，因此标签能轻易定义他们，而像Hannah这样的人，任何标签都足以失去原本的含义，被她重新定义，试问成为一个Hannah式的“傻逼”和成为她的反面你会更渴望哪个？杨岚认为是前者。庸人攻击来攻击去，无非也是在泥沼中菜鸡互啄，将彼此滚得一身脏罢了，能碍到人生赢家什么事呢？人家压根儿就没在他们那个泥坑里。

不过何蕙口中嘲笑的那类女人杨岚确实也经常见到，最典型的一位就是张泽昆新找的女朋友。前段时间杨岚登陆小红薯，偶然看到首页莫名其妙给她推送什么“跟M大Y班大神恋爱能有多甜”的视频。本来这类短视频她光看个题目就够尴尬的了，怎料视频封面竟是翻脸骂过她的旧日舔狗张泽昆大神。她出于猎奇心理点进去看了一眼，大致内容就是一个小姑娘在凡尔赛式报张泽昆的简历，什么高中拿了什么奖啦，怎么保送了M大啦，大学打了什么比赛啦，发了什么论文啦，还说最近一个小甜剧的CS大神男主跟她男朋友很像。杨岚尬出一身鸡皮疙瘩，心道张泽昆找这款女友，辉煌的一生可算是有污点了，结果一瞄评论区，居然发现里面还有位自称L大数学系大神家属的网友还跟她攀比battle上了。当时杨岚的脑海里将她们的对话进行翻译过后，配音是这样的

“上吧！忍者蛙！马力全开！”

“蜥蜴王！要上了哦！赌上我们的一切！”

“mega进化！”

“居合斩！”

“龙之爪！”

……

杨岚很难不替张泽昆感到羞耻，但她也知道直男通常不在意这些。大部分直男的女友都只是性需求的一部分，多数时候不需要也没兴趣将她们作为人去了解，更无需欣赏，谈恋爱能操就行。这些小姑娘还喜欢幻想他们会像爱情剧里的学神或者霸总一样把她们宠上天，拯救她们做不出的题目和贫穷的生活，而现实是她们在直男眼里就通常只配当韭菜工具人。最终结局逃不脱还是要利用什么“付出”“几年的青春”来进行道德捆绑，捆得住就能继续自欺欺人，捆不住就只能大骂渣男了。

杨岚不想回去面对那三人，慢悠悠地拿了纸巾擦干脸，前晚手机定好的闹铃恰好响起，一分钟后屏幕上开始闪烁出“斯潘塞·鲍勃”几个字。

她腾出一根手指，用一种兰花指的手势轻轻点了绿色的按钮，当即便听到周凯慵懒又含糊的嗓音：“宝宝你人呢？”

“我在跟Hannah吃早餐。”杨岚伸了个懒腰。

“哦……”周凯停顿了一秒，忽然音量提高了几个八度，“什么？！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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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岚没理会他，关了手机回到座位上风卷残云般迅速噎了两口，撂下句得先回学校了就匆匆告别了三人。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学校和宿舍，仿佛那是她的避难所，往图书馆里一坐，浩渺的书籍就是她的精神鸦片。

杨岚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结账，驻足一秒又无所谓地摇摇头，心道反正那仨人都比她有钱，就当她厚着脸皮蹭顿早餐得了。她按了按电梯，被告知故障维修，需要走侧门。

“我还能更倒霉一点吗？”杨岚撩起额前的长发，叉着腰叹了口气，从侧门进了隔壁的商城。

商城刚刚开始营业，人不多，她所在的楼层恰好连接影院，音响循环播放着莫文蔚的《忽然之间》，细腻伤感的吉他solo令她本就低落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走进升降电梯，透过玻璃俯视商城内各大品牌专柜，鬼使神差地就想起广为流传的那句

“端木他带我去了美特斯邦威，挑了很多衣服和鞋，照镜子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里面那个女孩子是谁。”

想着想着杨岚就自顾自地傻乐起来，生动地展现出人类在漫长的文明进程中不断受挫而进化出的惊人自愈能力。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她前脚刚迈出去，便看到一排穿着警服的人正在将商城出口封锁，商城内的保安更是神色凝重地排查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啊？丢东西了？”杨岚被这浩浩荡荡的声势吓得一愣一愣的，随口跟距离自己最近的柜姐攀谈。

“听说是戒严找人。”柜姐也探头探脑地观望着，客客气气道，“我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别是有什么犯罪分子混进来了……”

“好家伙，这么大阵仗，是流窜犯逃进来了吗？”杨岚话音未落便看到保安大哥带着审视的目光大步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着。

“这怎么回事啊？保安叔叔，你们可要保证我们人民群众的安全啊！”杨岚忽然感觉商城内的冷气强劲，吹得她寒毛直竖。

保安盯着她看了又看，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最终神色缓和，拿着对讲机道：“目标已找到。”

“？？？”杨岚四下观望两眼，然后犹豫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难道……流窜犯竟是我自己？

“这是你没错吧？”保安大叔给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杨岚无比真实的大脸照。

“……”杨岚的脑海里一瞬间仿佛有千万头羊驼奔腾不息。

三分钟后，周凯一身休闲运动装，气定神闲地出现在她面前。

“我说，你没事儿吧你？睡癔症了还是咋的？”杨岚被几个彪形大汉围在中间走不了，见到周凯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神经病啊！有你这么找人的吗？还把我的丑照分发给那么多人！我好歹也是一名花季美少女！我不要面子的吗！”

周凯绷着脸，二话没说拽了她的胳膊就直接拉回到了电梯。

“我还有没有人身自由了？我还有没有公民的基本权利了？你这是什么疯批霸总行为？”杨岚气鼓鼓地叉着腰在电梯狭小的空间内走来走去，“回到你老家M市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电梯“叮”地一声给她激昂的发言画上了句号。

“我们去看个电影吧，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周凯充耳不闻，牵住她的手就往影城走。

“……”杨岚气到内伤，再一看正在上映的影片，女主角竟是曾经跟周凯传过好久绯闻的北影校花。

杨岚盯着巨幅海报上明艳动人的大美女好一会儿，大美女黑色的长裙拖地，恰好倒映出杨岚狼狈而愤怒的脸。她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觉得你在故意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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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周凯顺着她的目光迷惑地看了一眼海报，显然已经想不起这位风头正盛的当红小花是哪位。

杨岚无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