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施了噤声咒法,口不能言,手脚又被缚住,只得被包裹在血色外袍下。而我挣扎的力道于他而言就是在玩闹。甚至还起到了我根本意想不到更不能接受的效用。

他将我抛掷在洞内石床上,饶是底下铺了一层又一层珍惜兽皮,也掩盖不住板硬的本质。他的动作实难称之为和蔼温柔,甚至是相反的。

摔了个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神了,又被揪着后领丢进了木桶里,溅起一大片水花,浸透了我身上袈裟,也打湿了他衣角。我呛了水,扶着桶身不住咳嗽,满面通红,那厮反倒神态自若坐在一旁观赏我的窘态。

当真教人又羞又恼。

“把自己洗干净。”他开了口,“身上一股子别人的味道,我不喜欢。”

“哪有人洗澡的时候旁边还有个看着的……”我小声嘀咕了句,却见他挑眉,一脸玩味。

“怎么?该看的都看过了,还有甚么看不得?还是说……”他顿了顿,不怀好意道,“你是想让我帮忙?”

我大惊失色,连忙拒绝,却没料到这等再明显不过的抵抗之意,显然又是激起他郁色的诱因。他站到我面前,一把按住想要意识到危险想要翻身逃出的我,使我双臂撑在桶沿,后背在力道巨大的控制下不能动弹,他的左手顺着打湿后凸显在布料下的脊骨一路摩挲向下,尾椎处被指节暗示性地不紧不慢按揉着,泛起一阵又一阵怪异不可忽视的感受。

糟乱一团的外衣顷刻间被皆数褪去,他掬起热水浇洒在我背上,水流滴滴答答滑落,青丝长发末端浸入其中,吸饱了水分,压着我沉沉坠去。

温水煮青蛙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我分不清他到底打着甚么心思,又或许只是单纯想要看我出糗,不管怎么样,他的目的都达到了。任人宰割,刀俎鱼肉,这就是我的处境。

我实力最强盛的大徒弟,终有一天还是选择了反噬的道路。

早该想到的。

或许是察觉出了我的走神,身后的男子不满地啧了一声,包住散落飘零在水面的发梢,微微向后拉扯着,细微几乎可以忽视的痛感唤回了我的心神,我回过头,惊惧的眸色掩藏不住,齿根打着颤,潋滟泪眼轻飘飘扫过。

这无心之举非但没有引起他的恻隐之心,反倒助长滋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念。

后仰着被他钳住下颌,交缠的吻霎那间充斥了彼此,原本按在我背上的手游弋至颈侧,似乎是在试探着最佳角度,准备一击毙命。

已然被夺取气息神思恍惚的我,犹能够些许意识到这难耐的杀意。顿时恐惧不已,支支吾吾的吞吐不清,舌根被吮弄到酸麻无力,连指尖都抬不起半分。

扣在颈间的力度越发增长,收紧的枷锁让我越发闷胀发昏。

这是他第二次想要杀我。

缺氧的恐慌促使着我本能地反抗挣扎。但都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镇压了下去,愈演愈烈的窒息、双眼发虚失焦,在发觉自己不能改变现状之后,求生本能使我主动加深了这个本是暗藏杀心的吻。

我想要更多、想要活下去、想要……惊异于我的主动,男子神色变换,放任着毫无头绪的我犹如发狂的乱兽,紧密不可分割的彼此,灼热粘腻的气息,以及他渐渐松开的五指。

重获呼吸权利的晃神间,我的右颈被尖利犬齿抵着左右磨动,这却是我更为惧怕的事情,犹恐被拆吃入腹,我哭喘着求饶。

“别、别咬我、别吃我……别、别……不要吃我……”那动作成功停滞了一瞬,男子胸膛起伏,似是回忆着极具冲击力的旧事尘往。

“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你究竟遇到了……”他的嗓音粗粝暗哑,不复我熟知的那个音色,仿佛在脑中敲击着庞大的磐钟,只一瞬就能让我不敢置信。

“金蝉子,要不,我杀了你,你就不会离开我,这样可好?我杀了你,你再也不必承受其他人的恶念,再也不用生生世世轮回受苦,你的魂识与肉体,都可以解脱。”他自顾自说着叫我头脑空白的可怖话语,而字字句句发自肺腑,“死在我手里,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用因为那些劳什子的使命,使你不得不任人宰割。”

“你、你究竟是谁!你不是、你不是他!”

“啊……呵呵,你发现了,终于。反应真是迟钝。”触及我惶恐的眼神,他沉了面色,那张熟悉的脸变化了起来。不消片刻,就成了一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剑眉星目、落拓不羁,原本眸中清正神态,皆变作了邪气放浪。

我惊了一跳,拼命想要逃出,“放开我,你不是悟空,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你们修佛的不是说了么,一切法相,皆是虚妄。不过是张面皮而已,何须如此慌张?”

“放开我!别碰我!唔”“啧,又贪生怕死,又那么决绝,我可真是搞不懂你。”

陌生男子轻而易举就能将我带出浴桶,任凭我如何挣扎质问,全都熟视无睹,湿漉漉的身体被砸上石床,他跨坐上来,双腿压在我两侧,扯着湿溚溚长发,迫使我不得不看向他,那双饱含着疯癫痴狂的眸子里遏抑不住的欲望宣泄而出。

“这么怕死,那你可得好好祈祷,好好求那漫天神佛,求求自己曾经的旧友、同门、相好,求他们,好让自己别被我操死在这里。如何?”

033|故人自故去(一)

“师尊,我真的错了吗?”

我把弄着从桃枝上结果落地的青涩桃子,从这头扔到那头,接到手里后干脆利落地咬了一口,也不管到底干不干净,“为什么每次一提到这种事情,他就总是回避过去呢?”

“你要是没事干,可以去帮我打扫藏经阁,别在这儿故弄玄虚,吐我一地的桃核。”

“瞧瞧、瞧瞧,这就是有了新欢忘了旧弟子吧!不好玩、不好玩!我要去找找好玩的事情来做!”

虚空中的幻影闪动一瞬,投下一个微弱的影子,向我指了指路。

“你玉鼎师兄新接回来一个弟子,要是闲得没事干,不如去瞧瞧热闹,他那弟子倒也是个有大造化的,你小心别冲撞了人家。”

“我哪是那等不讲理之人!”我气得挥手晃臂,试图自证清白,“我可是最讲礼貌的前辈,没有之一!”

按照礼俗,凡是座下弟子再收的门徒,皆得带往各门师尊处,走个流程,权当是认认脸,标个记,顺便再收点礼。因此我对于要去哪里看热闹这件事自然是心知肚明。

昆仑山不欢迎我,我就知道。从踏进结界的那一刻起,其中大能皆都感应到了我的来访,而高位上端坐着的几个则面面相觑,有的看不出喜怒,有的立刻笑面迎人。

“小师妹,来,坐我这里。”

当着人家师父的面,我不好直截了当叫他「老狐狸」。于是只能轻飘飘翻了个白眼,看着旁边那位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只好一步一挪地把自己塞进了呼唤我之人的怀里。

果不其然,那个面无表情的又开始一板一眼地斤斤计较。

瞥了我一眼,又把视线放在环绕着我腰身的广袖上,端起仙茶润润口,这才似有似无摆着架子说道:“文殊,她不是小孩子了。”

“我自是知晓,不过师兄妹之间亲近亲近,无伤大雅。”老狐狸笑眯眯地揭过这茬,两位道人各自在案几旁站以眼神争锋。而我对此一无所知,光顾着掏他袖子找话本儿看了。

“你还好意思找我讨,玉鼎真人新收的弟子,你作为长辈,可带了什么见面礼来?”

“要礼物没有,要命一条。”我耍横犯懒,往他肩膀上一趴,见实在没有新奇玩意。顿时兴趣大减,挣扎腾挪着要翻下身。

“当着这么多阐教中人的面,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他半笑半嗔,狭长的眼尾轻佻上勾,乌发本是整齐妥当地盘在鬓边,被我一气之下拨乱了不少。倒也不生气,只保持着莫名让人心颤的神色,细细密密注视着我。直到那耳熟的请礼声响起,这才移开对我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