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看似平静,实则神魂根基已被蛀空,记忆尽封!若不及时以洗剑池至阳至刚的浩然剑气,配合剑魄罡风内外交攻,强行洗练拔除,后果如何?

是根基尽毁沦为废人?还是神智错乱,彻底迷失?到那时,你们陆家损失的何止是虚无缥缈的气运?损失的是一位未来的擎天巨擘!是陆家万载基业的脊梁!”

她句句如刀,直指核心。

胖长老干咳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打圆场:“水月长老爱惜后辈之心,我等感同身受。只是…剑冢开启,非同小可。损耗气运暂且不说,洗剑池与剑魄罡风,凶险万分!

陆辰如今神魂受损,根基不稳,强行进入,万一承受不住那沛然莫御的剑气与罡风冲击,岂不是…岂不是雪上加霜,加速其陨落?”

他刻意加重了“陨落”二字,目光扫过其他长老,寻求认同。

“陨落?呵呵呵…”水月长老发出一阵悲凉到极致的笑声,她挣扎着挺直脊背,环视殿内一张张或冷漠、或算计、或犹疑的脸,“我辈剑修,求的是什么?是苟延残喘,还是向死而生?辰儿是陆家千年不遇的剑道奇才!

他骨子里的骄傲,他血脉中的不屈,岂容这阴毒邪力玷污磨灭?

与其让他如行尸走肉般苟活,在记忆的混沌与修为的倒退中耗尽余生,不如给他一个机会!一个斩破邪秽、涤荡神魂、重铸剑心的机会!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哪怕粉身碎骨,那也是他陆辰自己选的路!是我天剑宗的剑修该有的骨气!”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亢,仿佛在向整个剑道发出呐喊。

“家主!”她再次转向陆渊,目光灼灼,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请开启剑冢!”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长老都被水月这决绝的姿态震住了。陆明远脸色铁青,胖长老的笑容僵在脸上,冷峻长老抱着臂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陆渊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脸色变幻不定。

水月长老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的心上。他何尝不知陆辰情况凶险?蚀骨秘术的阴寒气息在他探查陆辰识海时便已清晰感知,正无声地蚕食着儿子的根基。

蚀骨殿张松丧子之仇不死不休,其势力已如毒藤般蔓延至天剑城附近,虎视眈眈的情报也摆在了他的案头。

陆辰不仅仅是他的儿子,更是陆家倾注了无数心血、寄予了全部厚望的继承人!若他废了,陆家未来百年气运,必将随之倾颓!

家族气运…千年根基…与一个活着的、有希望恢复甚至更进一步的继承人相比,孰轻孰重?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陆辰幼时第一次握剑时那明亮的眼神,闪过他剑道初成时的意气风发…良久,当他再睁开眼时,那深邃的瞳孔深处,所有的犹豫、挣扎都被一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决断所取代。

“够了。”陆渊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嘈杂和目光。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威严的阴影。

“传令。”他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长老,一字一句,清晰如铁石交击,“三日后,午时三刻,开启剑冢。”

第119章 疗伤

“家主!”陆明远失声惊呼,胖长老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露出难看的神色。

他们并不想因为陆辰一个人损耗家族气运,却碍于陆渊家主的身份,只能隐忍不再言语。

陆渊抬手,制止了所有的质疑,声音不容置喙:“剑冢核心洗剑池,唯陆辰一人可入。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违令者,逐出陆家!”

他的目光落水月长老身上,语气略微缓和,却依旧带着冰冷的条件:“水月长老,玉衡长老,还有那位…苏璃姑娘。”提到苏璃的名字时,他语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带着一丝复杂,“念在尔等一路护送犬子有功,特许尔等三人,于剑冢外围区域暂驻,借助外围剑气疗养。

但只限外围,严禁踏入核心区域半步!若有逾越,休怪我陆家不近人情!”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剑,补充道:“玄月宫林清漪仙子,作为辰儿未婚道侣,准其在剑冢入口处等候。同样,不得擅离观剑台区域!”

这看似宽厚的安排,实则将水月、玉衡、苏璃这三人与林清漪分隔开来,更将苏璃牢牢限制在远离核心的外围区域,置于林清漪可能的视线之下。名为疗伤,实为监视。

“好!多谢。”水月长老微微颔首,道过谢后起身离去。

尘埃落定。

陆明远等人脸色难看至极,却无人再敢出言反对。

三日后的午时三刻,天剑城上空万里无云,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却驱不散陆家禁地深处弥漫的肃杀与苍凉。

剑冢入口,位于一片寸草不生的巨大环形山谷底部。

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同狰狞的巨兽骸骨,杂乱地耸立着,散发着亘古的荒芜与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锋锐感,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刮过肺腑。

山谷最深处,一扇高达百丈的青铜巨门巍然矗立。

门扉厚重无比,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剑痕,纵横交错,仿佛记载着无数惨烈搏杀的史诗。

这些剑痕并非死物,其中残留的剑意历经千万年岁月洗礼,依旧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森然杀伐之气,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双目便感到刺痛。

巨门之前,盘膝坐着一位麻衣老者。

他身形佝偻,瘦小干枯,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如同刀劈斧凿,深深嵌入骨肉之中。

他闭着眼,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者,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若有若无、却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却比那百丈青铜巨门上的万道剑痕更加恐怖!

那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返璞归真的锋锐,无声无息地切割着周围的空间,让光线都为之扭曲。

他便是剑冢的守护者,一个活着的传说,一个连陆渊都要躬身行礼的存在。

陆渊亲自率领着核心长老团,肃立于守护者身后十丈之外。

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神色凝重到了极点。水月长老在一位弟子的搀扶下勉强站立,脸色依旧灰败,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那扇巨门。

玉衡长老盘坐在不远处一块岩石上,闭目调息,脸色蜡黄,气息虚浮,显然伤势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