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力文手里拿了盒牛奶,看来是下楼喝睡前饮料的。

沈宇嘉吸吸鼻子,把电脑音量开小了点,换了首温和点的,名字叫Love Song For #1。

“你不是在学法语么,不听香颂啊?”殷力文把牛奶盒子的口撕开,直接往嘴里灌,喝了两口,他又说:“不听是好事,法兰西产的东西除了蛋糕和香水外没什么有意义的。”

他又喝口牛奶,继续说:“不是有个叫Keren Ann的挺有名的么,有阵子哪里的咖啡馆都在放她的歌,要不我还不认识她。都说她特别,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个破小资么。还有法国人不是喜欢搞迷幻乐么,那玩意真是难听得叫我起疙瘩。”

Keren Ann沈宇嘉知道,也听过两首,没啥感觉,可能还是因为他不小资。不是他不够小资就是他不够文艺,反正他没艺术细胞,无所谓。

难得今天沈宇嘉不想讲话,殷力文却挺能说的。

沈宇嘉吸吸鼻子,想不到殷力文还对音乐有点研究,他问:“那你喜欢谁啊?”

“不喜欢谁。”殷力文把一会就喝空了的牛奶盒子扔到沈宇嘉房门便的垃圾篮里,过来瞅沈宇嘉的电脑。

“就没好听的么,换一首换一首,这个女人的声音真烦,跟鸭子似的。”他拿鼠标戳戳点点,没找到像样的,因为沈宇嘉压根就不是音乐爱好者,唯一存的三张专辑都是那女歌手的。

而且那电脑里贫乏得可以,除了电影啥都没了,殷力文玩了会就觉得无聊,想回楼上睡觉。

临走出沈宇嘉门前,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说了句:“天使之城里的那个Angle还挺好听的。”

沈宇嘉想了想,《天使之城》这电影他上回跟尹伟平赌气跑来找殷力文时看过一次,不过其实那电影是98年的吧,那时他还在上小学。

所以说,殷力文这人真的传统得够可以,都快够上古板的程度了,喜欢首英语歌,还是那么老的。

第二天,沈宇嘉留意起租房的消息来。

比较困难,他以前在学校时都住宿舍,听有在外面租房住的同学说,租房挺麻烦的。

而且本城房价特别贵,要租房的话最好和人合租。

沈宇嘉哗啦啦翻报纸时被公司的小姑娘看到了,人家“诶呀”一声,马上凑了过来。

“要租房啊?”

沈宇嘉听到这姑娘的声音就脑袋疼,基本形成条件反射了,他把头埋到报纸堆里,低不可闻地恩了一声。

“我正好认识个朋友,和他合租的人最近要出国,他想找个同住的,让我留意呢。”

这姑娘的话头回这么有建设性,沈宇嘉赶紧把头抬起来。

“就在XX区哦,三个人合住,包水电的,每人每月七百。”

听起来确实不错,XX区正好处在公司到市中心的中间那段路上,不管到哪边都很近,而且到殷力文家也不远。

沈宇嘉对自己只顾逃避姑娘这件事觉得有点羞愧,明明人家只是好心。

“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发短信和我朋友说一下,他们想找个正直点的同住,我看你很正直啦。”

又被夸奖,沈宇嘉越发不好羞愧。

有人介绍的话比较放心,沈宇嘉就让姑娘发短信过去说了,不多久姑娘跑过来说那边没问题了,会优先考虑他的,也可以过去看房子。

沈宇嘉道过谢,姑娘马上说:“谢什么啊,不用啦。不过……”

话锋一转肯定就有内容了,沈宇嘉老实安分地等待下文,姑娘说道:“不过你要是真想谢的话,请我吃顿饭吧。”

想想人家与自己是帮自己的忙,是该表示下感谢。

沈宇嘉点点头表示答应了,姑娘开心得不得了:“那就明天喽。”

晚上等殷力文回家后沈宇嘉想说明天自己会晚回来,夜宵就不做了,可想了想还是没说,万一殷力文追问起来,自己把要搬出去这件事说出来怎么办。

其实他心里还是不想搬出去的,现在找房子也是以防万一。

能不搬出去就尽量不搬,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真理沈宇嘉还是坚信的。

第二十八章

说起来,那姑娘叫史垚垚,沈宇嘉从没叫过她名字,因为后面那两字他不会念。

知识就是力量啊力量,没知识连人家名字都不好叫。

到沈宇嘉请客那天,两人一起下了班,走出公司那小破楼,这栋楼的处境和沈宇嘉家里那房子差不多,周围都是拆过重建的新楼房,只有这醒目的一栋灰扑扑的,破败得很。

就算是在这样摇摇欲坠的旧写字楼里上班的人,还特别热爱去星巴克。

沈宇嘉不小资,他要请客的那对象却挺小资的。

史垚垚指明要吃XX西餐厅,那店特别贵,可沈宇嘉不好委屈人家,因为姑娘说她每天都要去星巴克喝下午茶。这样的人总不好领去吃大排档吧,而且人家信誓旦旦地说不吃中餐,更不像平凡的姑娘们那样喜欢吃麦当劳。

请客的话肯定要拿出诚意来,沈宇嘉也不想随便打发人家,毕竟他是受到帮助了。

不过沈宇嘉觉得有点奇怪,他在翻译公司唯一的雇主Bastien Reno就是那个作息规律得古怪的雷诺先生说在国外星巴克是平民咖啡,不知道为什么在中国会被捧得那样高贵不可侵犯。

沈宇嘉不知道有个词叫“装逼”,当然不知道不代表他没装过,就某种层面上来讲,他在殷力文面前天天装,装可怜,装象,装家庭主夫,等等。

和史垚垚发展到要吃饭了,沈宇嘉还是没喊过人家一次名字,他没觉得不妥,“喂喂”地喊着挺简单明了的。

可姑娘总是敏感,即使人家没恶意也能杜撰出恶意来的敏感,被沈宇嘉“喂”来“喂”去的,就不高兴了。

“你不能叫我名字么。”

说实话沈宇嘉只记得这姑娘姓史,后面那两字他因为不认识,就没在脑子里形成印象,所以他不知道人家叫啥。

可他隐约记得公司里别人对这姑娘的叫法,她叫什么来着。

“垚垚。”沈宇嘉想起来了,原来那两奇怪的字念“Y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