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宇嘉考虑再三,把那串钥匙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他又在自己从小住着的房间里恋恋不舍地站了会,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消气,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会不伤心,要是家里永远无法接受自己性向的话,那该怎么办。
他慢慢走到窗户旁边,往一品居楼下看去,以前他天天在这里等着看殷力文,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呢,人家是好看没错,可好看就能构成喜欢的理由么。
明明在两人偶然的相遇前殷力文对沈宇嘉的了解是零。
没有希望的恋情,自己怎么能持续那么久,一直一直看着,还真以为能永远看下去。
看了会,沈宇嘉正想走开,发现殷力文送客人出来了。应该又是什么重要的客人吧,沈宇嘉忍不住站着看了会。
他视力挺好的,第一眼看过去那客人有点眼熟,第二眼,沈宇嘉突然想起来,那个在一品居不多见的女客人就是前两天去过殷力文家的那个大美女!
大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可这些都只不过是背景,有大美女站在身边的殷力文太刺眼了,沈宇嘉头一回觉得不太想看那男人,可他又没法把自己的视线挪开。
美女和殷力文靠得挺近的在讲话,她快走的时候,还搂了下殷力文的脖子。
有没有亲一下就不知道了,就算亲了沈宇嘉的眼睛也会选择自动屏蔽的吧。
可那一下搂得打击就够大了,沈宇嘉听到“吧嗒”一声,捏在手里的钱包掉到了地上。
第二十七章
沈宇嘉拖着沉重的行李走在去殷力文家的路上,临离开家前他连再见都忘记和爸爸说,他也没见到妈妈,独自拖着行李箱,拿着电脑和两个沉甸甸的纸袋。
就像他以前去上学那样,一个人带着很多很多的东西,不同的是那时父母在家忙碌,或许会出来送他,或许忙得没空,但家里总是有两个牵挂他的人,直到他上火车都会发短信问他是否平安。
天渐渐暗下,夕阳在天空里划出无比美丽的光辉,橙色和红色交替在一起,远处飘来深紫色的云,与它们交织得异常斑斓。
沈宇嘉坐在公交车上,第一次认真地开始考虑搬出殷力文家的事。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希望了,他不是那样容易绝望的人,何况坚持到现在,难得殷力文与他的关系渐渐地好转了。
可是,现实还是要面对的,殷力文可能还是喜欢女人多点。
沈宇嘉才知道自己先前有多么傻,在殷力文眼里他肯定显得特别可笑,什么都没考虑就自顾自地往前冲,以为坚持就肯定能成功。
小学老师对人的影响真的挺大的,到底是谁给他灌输“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这个理念的,灌输得未免太成功,估计都影响到他的基因了。
沈宇嘉觉得自己挺丢脸的,他坐在车上一遍遍地考虑着自己和殷力文的事,可他那脑子,哪里是几十分钟车程就能考虑出结果来的。
直到他到了那个中华风浓重得能噎死人的住宅小区,掏出殷力文另外配给他的钥匙,才惊觉自己走出了多远。
他没想过要是殷力文到最后也没法接受他的话自己该怎么办,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想过,但伤心是免不了的,可是那会对他的人生有多大影响呢?
他失去对殷力文的执着后,自己还能好好站着么,他连父母都失去了……
艰难地把行李运到楼上,天色又沉了点,黑夜正一天比一天来得早,沈宇嘉躺倒在沙发上。行李箱和袋子还有电脑背包都放在旁边,他突然不想收拾这些,因为谁知道哪天他就会一个人出去呢,一个人踏上孤独的旅程,不仅没有爱人,还没有亲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找得到下一个殷力文。
可他并不要找别人,他想和殷力文永远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抱着回忆好了,但是那些对人生研究得很透彻的大师们又说过抱着回忆过活的人是顶悲惨的。
沈宇嘉脑子里头回满是消极的场景,他以前刚被殷力文踢出一品居时都没这么消沉过。
考虑这些太累,沈宇嘉就这样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睡着了。
殷力文今天累死了。
想不到尹伟平那混账真让王玥去一品居找他了,烦了他一下午,也不知道那女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不容易把瘟神送走,本市房管局局长又过来吃饭,介绍了几个外地的官员给殷力文认识,这些人得罪不得,整个下午都很虚弱的心脏此轮下来更为虚弱。不过男人总是好对付点,王玥她一个能顶人家十个。
回到家又看到沈宇嘉把他的东西都堆在客厅里不收拾,而这个永远能摆出无辜相的“垃圾制造者”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殷力文看沈宇嘉睡得香甜,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粗鲁的一脚直接踹上沙发上那人的屁股。
人被踹醒后,非但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讨打的笑容扑过来,反而满脸愁容。
殷力文就是看不惯别人愁眉苦脸,好好的什么事都没,这样哭丧着脸,不是皮痒就是蛋疼,这种人最欠揍。
“要睡回房间睡去,把你东西都理好。”
殷力文很不开心,手插在裤袋里往楼上走,也不知道他当初脑子是抽什么筋,居然允许他留下来住。
哦,大概是这人做饭好吃,也是因为这人比较好使唤,不知不觉间就习惯了,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殷力文算是领会到了。
奇怪的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抵抗这种习惯。
不过目前沈宇嘉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玥,歇斯底里起来的女人十分难搞,另外除了搞定这女人外,还要还以尹伟平致命的一击,让他知道自己不是能随便耍的。
被撇下的沈宇嘉又在沙发上坐了会,才站起来把丢了满地的东西往他睡的那客房搬去。
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殷力文,自己是否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看的所有电影里都有人不断地恋爱然后失恋,沈宇嘉以前认为爱情电影对于想恋爱的人来说是种必修的课程,就像他想当翻译就得去上法语课,可他明白了,那些不是教学,而是种警告。
恋爱很痛苦,很麻烦,很乱七八糟,在爱情的世界里,很少有人能抱着必得的信念,沈宇嘉以前算一个,现在也不算了。
患得患失是迟早要来的。
无法得到,有的人可能会成为偏执狂,有的人会成为消极狂,因为人类是那样脆弱,在无形的感情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台灯下开了电脑,沈宇嘉打开个音频文件,那是他在小竹楼三号店的卫生间里听到的歌,后来他凭着对歌词的印象上网找了原曲,意外的是歌手还挺出名的,不过沈宇嘉不关心文艺界啦,所以不认识人家很正常。
那首歌叫Beautiful Seed,歌手叫Corrinne May,沈宇嘉听着觉得不错,又下了她的别的歌来听。
据说这位歌手的歌经常能感动远离家乡的游子,沈宇嘉以前没感觉,现在确实远离“家”了,他听着有点鼻子发酸。
“你又蛋疼了?”殷力文出现在房门口:“我说那么吵你在干吗呢,在这里一个人装文艺青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