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取决于你给的答案,在你想清楚之前,他暂时是安全的,满意了吗?”
外头乌云密布,几道闪电划过长空,暗室里的一番密会就此结束,正当施宣铃心神恍惚地跟着柔妃要离开之时,却被一人叫住了。
“小铃铛,我这有几本医书,是这次出山特意为你带来的,你随我来。”
叫住施宣铃的正是她那位右铭小师叔,他于巫医之术上颇有造诣,对施宣铃可谓是倾囊相授,当下施宣铃苍白着脸点点头,便要跟着右铭小师叔去取那几本医书。
经过左崇身旁时,这位同右铭长得一样,浑身却透着邪魅气息的孪生弟弟,双手抱肩,对着他们嗤之以鼻道:
“成天捣鼓你那几本破医书,别去误人子弟了,这小鬼头还不如多跟我学学下毒杀人的招数,岂不实用得多?”
面对左崇的挑衅,右铭似乎早已习惯,见怪不怪了,他只是领着施宣铃向密室深处走去,又扭动机关,带她进入了一间内室。
里面书架林立,布置古朴,还散发着一阵清苦的药香,看起来像是右铭在这间琼华庙里的简易住处。
他带着施宣铃径直走到了最里面的那层书架处,抬手取了几本医书下来,递给施宣铃。
施宣铃仍旧心神恍惚着,满脑子都是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她接过医书时只无意识地呢喃道:“多谢小师叔,我一定……”
可还没等她话说完,右铭已经按住了她的手,陡然凑近她,压低了声,语气急促道:
“小铃铛,听我说,别回族里,别去解开你身上的封印,有多远跑多远,好好躲起来,一辈子都别让他们找到你!”
【第195章 我妻子何在?】
“记住,一定要将自己藏好了,否则天下将血流成河,奉氏一族也可能彻底覆灭了!”
施宣铃瞳孔骤缩,震惊无比地望着眼前之人,她简直疑心自己出现幻觉了,“右铭,右铭小师叔,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难以置信,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其实同裴世溪他们不一样,我是潜伏在他们之中的……守青派。”
奉氏一族隐姓埋名躲在青黎大山中,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早就分化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派系
一者为“守青派”,一者则是“光复派”。
顾名思义,守青派,便是守着青黎大山,避世不出,安稳度日,隔绝外界的一切,也意味着放下仇恨,在山中绵延生息,不问世事。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光复派。
光复派的目标便是重振奉氏一族,他们没有一日忘记过先祖的血海深仇,只想颠覆整个况氏王朝,让当年那几大家族血债血偿,叫奉姓重现人间,光复童鹿故国!
而裴世溪正是如今这一代光复派的首领,他的执念深重到几乎疯魔的地步了,在他的带领与镇压之下,守青派愈发势单力薄,只能蛰伏与隐忍。
族长岐渊曾经劝过裴世溪,但他早已愈陷愈深,不愿回头,族长岐渊眼睁睁看着一代又一代的族人为着所谓的“大业”惨烈牺牲,为着那个虚无缥缈的复国梦,白白葬送了一生。
他的族人们活得太苦了,他们本不应该这样辛苦艰难地活着,他们本可以在山中安居乐业,平静安然地过完一生,只要放下执念,放下心头那一点点执念就好。
毕竟百年光阴早已蹁跹而过,再深的仇恨,又怎抵得过如今山中这一个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族人呢?
况且奉氏一族信仰火凤明王,本就天性纯善,厌恶鲜血与杀戮,为何非要去掀起腥风血雨,叫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呢?
“我是岐渊族长派来的,他也是我跟你娘的师父,多年来他将我安排在裴世溪身边做内应,便是害怕他愈陷愈深,一路错到底,此番他让我来告诉你,一定不可解开封印,不要成为裴世溪手中复国的那把利刃,他会为了所谓的大业不顾一切,到时天下必将重燃战火,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在裴世溪的计划当中,他会扶柔妃的孩子十二皇子上位,让他称帝,改立新朝童鹿,然后再由奉氏一族来接管新的王朝,但这个过程必是充满风霜刀剑,荆棘泥泞的,仅靠他们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办到,所以他需要帮手
赤奴人。
他早与赤奴部落的六王子息月寒达成了秘密协议,他会助息月寒铲除大王子一派,让他接管赤奴部落,而息月寒也必须投桃报李,借兵力襄助他推翻东穆王朝,重振奉氏一族。
“那个赤奴六王子心狠手辣,贪婪如豺狼,绝不会满足于只掌控赤奴部落的,侵略与杀戮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性,裴世溪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若真等到赤奴人大举进攻而来的一天,我们奉氏一族,也极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满族覆灭!”
是的,裴世溪其实对施宣铃隐瞒了完整的卦象结果,当年族长岐渊虽然算出施宣铃乃是奉氏一族的那个命定之人,但星轨图上最终推演的结果却并非完满,而是雾里看花,险象环生,好坏各占一半,是个只能赌一把的局面,赌对了便是开天辟地,向死而生,奉氏一族将迎来曙光,重获新生,但赌错了,却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连现有的藏身之处都会不保,青黎大山这处家园将会毁于一旦,奉氏一族也将被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彻底亡族灭种,绝了生机。
裴世溪是个只想豪赌一把的疯子,为此他不惜计划引狼入室,哪怕机会只有一半,但族长岐渊却不愿拿族人们的性命,拿整个奉氏一族去冒险,去做那无谓牺牲的赌注!
“师父跟师姐之所以要隐瞒你的身世,便是不希望你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担子,成也在你,败也在你,将整个奉氏一族的未来系于你一人身上,这对你不公平,他们只想你做一个一无所知的平凡人,做永远无忧无虑的小铃铛,如今裴世溪已走火入魔,你切不可解开封印,随他走上一条不归路,就遵从你母亲的遗愿,简简单单,平安喜乐地活下去吧。”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施宣铃消失,永不要让裴世溪,让“光复派”找到!
天上乌云密布,冷风呼啸掠来,一场山雨终是瓢泼而下,席卷了整个天地间。
琼华庙里,一道俊挺的少年身影此刻站在风雨当中,面对着将他团团围住的庙中僧人,只握紧了手中的妄心长剑,冷厉了眉眼,高声道: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我只问一句,我妻子施宣铃现下在何处?”
那些僧人里面,还站着几位神情焦急的宫人,正是柔妃身边伺候的婢女,她们对着越无咎再度解释道:
“世子息怒,娘娘正与施三小姐在里间礼佛,您不能就这样闯进去,您放心,施三小姐乃是我们娘娘的贵客,她绝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怠慢与伤害的,还请世子耐心……”
“既是礼佛,为何拦我?如此大的动静之下,柔妃娘娘难道毫无所觉吗?”
“这,这……”
那些宫人们面露难色,而这时,琼华庙的慈安方丈也终于匆匆赶来了。
他须发尽白,目露威严,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旁边的小僧为他举着伞,他在伞下朝越无咎施了一个佛门之礼后,缓缓开口道:
“越施主稍安勿躁,不知何事要擅闯此佛门清净之地?”
见到老方丈现身之后,越无咎稍稍稳了稳情绪,只是心头那股不安之感依然没有消散,他扬声道:
“慈安方丈,我无意冒犯柔妃娘娘与贵寺,只是想确保内子安然无恙,能顺利将她接走,带她回家。”
“原是如此,越施主请宽心静候,老衲才为柔妃娘娘与十二皇子在佛前求了平安符,开光辟邪,施三小姐也在场,如今仪式快要完成了,施三小姐应当很快就会出来与越施主相见了。”
那慈安方丈一边说着,一边轻转手中的佛珠,他的回答令越无咎稍微心安了一些,只是少年瞧不见,在那串平平无奇的佛珠内壁之处,却刻着一只小巧古朴,栩栩如生的火凤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