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岛的天快要变了,即将被可怖的血色染红,只因
“禀告闻将军,息月寒,息月寒在海上逃脱了!”
澜心小院里,长阳和煦,一地碎金,结颜花随风摇曳。
少年清朗的声音回荡在长空下:“宣铃,这招叫‘拂云手’,你看好了,这是最适合女子使的一招,手法精妙,巧劲浑然,灵动拂云间,便可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也最适合近身相搏,发挥好了,哪怕是个纤细小巧的姑娘家,一次撂倒好几个大汉也都不在话下……”
小院中央,越无咎一袭水湖蓝衫,身姿俊挺,正将施宣铃揽在怀中,手把手地教着她一招一式。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天地间一时静谧安好,两人身影交叠间,越无咎教得耐心,施宣铃也学得认真,和风轻拂,花香缭绕,他们二人如同一对神仙眷侣般,泛着金色柔光的身影一并入了画。
这段时日,越无咎没有再与施宣铃同床而眠,依然像从前那样,隔着一道屏风,两人分床而睡。
用少年的话来说就是,他怕把持不住,能管得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过多的欲火跟精力便全用来练剑还有教施宣铃武功了,每隔十日再去矿区挖一下玉石,日子倒也过得极快。
而施宣铃也没闲着,不仅跟着越无咎习武,也拿着师父传给她的那把溅星弓,不断往返云城,一边刻苦练着神箭术法,一边也为师父治病清毒。
许是体内的至阴之血发挥着作用,她的武学天赋当真是高得可怕,以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那把溅星弓也似乎“认主”了般,在她手中使得行云流水,与她一天比一天更契合,甚至像是与生俱来,本就属于她的武器一般。
而花圃里的那片结颜花,也渐渐有几朵显露出了朦胧的血雾,施宣铃还惦记着越无咎“走火入魔”的事情,每隔一段时日就会以血灌溉,有了她的至阴之血,长久下去,最终在花圃里种出七雾结颜花应当不是问题。
风掠长空,澜心小院里,施宣铃正练得认真时,院门却被人一把推开,施宣铃与越无咎齐齐望去,那不请自来的人竟是钟离笙。
小鲨鱼明显一愣,折扇一打,“哟,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这大白天的就在这搂搂抱抱的,恐怕不好吧?”
“呸!”施宣铃从越无咎怀里挣出,脸上一红道:“你瞎说什么呢?世子在教我练功呢,我这招叫拂云……”
她话还没说完,钟离笙身后却走出了另一道身影,少女红衣烈烈,明眸皓齿,肩头浮现出一匹粲然若霞的小红马,不是枫舟公主,还能是谁呢?
施宣铃一下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舟舟公主,你怎么来了?”
“来履行我的承诺啊。”
枫舟公主当然没有忘记答应越无咎的事情,她此番前来,给云洲岛带来了两样东西
一样就是闻晏如向姑墨国买的那批重要配件,另一样,则是她许下越无咎的那几匹碧海水纹锦。
“小舅舅,这些碧海水纹锦就交给你了,权当我为上次赔礼道歉,只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越无咎与施宣铃接过那些珍贵异常,浮光掠金的碧海水纹锦,正暗自高兴时,听到这话,不由齐齐抬起头,望向满脸含笑的枫舟公主。
“你陪我三天吧,带我在这岛上好好玩一玩,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来打扰,好不好?”
吸取上回的经验教训,枫舟公主这回学乖了,将要求提前说清楚,大大方方地摆在了明面上,谁也别想再插进来,坏她的好事!
越无咎闻言一愣,看了眼身旁的施宣铃,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哪知坐在石桌前的钟离笙抬起手,用扇柄指了指他们怀中捧着的那几匹布,慵懒道:
“知道这几匹碧海水纹锦多金贵吗?这凶婆娘可是撒泼耍赖,软硬皆施,活生生把她家皇室今年的份额都克扣下来了,还日夜兼程地赶来云洲岛上,巴巴给你送过来,这样一番用心,还当不得你陪她游玩三天吗?”
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小院中,越无咎也一下迟疑了,手里的碧海水纹锦顿时变得沉甸甸起来。
他与施宣铃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默契互明,没有这些碧海水纹锦,他们如何能敲开那座凤楼的大门?
“好,枫舟公主,我答应你!”
不就是陪着游玩三天嘛,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还能少块肉不成?
毕竟有了上回晚媚香的教训,这枫舟公主不会再故技重施,重蹈覆辙了吧?
听到越无咎应了下来,枫舟公主简直又惊又喜,欢呼了一声后,冲上去就想抱住越无咎。
她这行事作风果真豪放大胆,越无咎急忙后退两步,心中暗自后悔有些答应得太早了,怎么有种自己……熬不过三天的感觉?
两人正拉扯之际,院门忽然又被一把推开,长阳之下,两道身影急匆匆地奔入了院中
正是闻晏如与季织月!
“今日刮的什么妖风啊?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他们二人一出现在这院中,钟离笙便将玄铁折扇一打,挑眉啧啧道:“老天爷是很爱看戏么,怎么又把我们这帮人凑齐了?”
他说着,左看看,右看看,语带调侃道:“让我来找找,这院里没藏着晚媚香吧?”
调笑之间,季织月脸上不由一红,却还是看向越无咎,正色道:“世子,你得去兵器库抓紧帮我试练新改造的那批军备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般着急?”
季织月深吸口气,正要回答时,她旁边的闻晏如却已经上前一步,厉声道:“息月寒逃了,上回裴大人没能将他押解回皇城,他在海上就被赤奴部落的人劫了回去!”
这消息传到云洲岛上时,其实已是十分滞后了,原来就在裴世溪的海船出发第三日时,赤奴部落便来劫人了。
原本裴世溪是做了万全的应对,他一共有四艘海船同时出发,分别往四个不同的方向,以此来混淆视听,扰乱赤奴人的判断,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一举就找到了息月寒所藏身的那艘船!
不仅如此,船上的严密守卫,各番机关,都被赤奴人一一破了,一片混乱之中,裴世溪也没能抵挡得住,息月寒就这样逃了!
裴世溪身负重伤,听说一条腿都差点断了,他这个东穆大名鼎鼎的玉面阎罗,竟也有这样狠栽跟头的时候!
息月寒事关两国谈判,作用何等重要,允帝那样的烈脾气,只怕这回裴世溪有些苦头吃了。
而赤奴人虎视眈眈,息月寒回到故国后,一定也会想办法重新夺回兵权,卷土重来,攻上云洲岛,报此大仇!
月冷风清,盛都城的郊外,天地萧瑟,一处隐秘的老宅里,一道纤秀的身影下了马车,急切地踏入了院中。
来人被一袭厚重的斗篷严严实实地罩住,只露出了一双浅色的眼眸,她似乎心急如焚,终于来到门边,里面还亮着灯光,显然她想见的那个人还没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