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曾说过他吉人自有天相,托将军的吉言,这么多年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只是之前一直都觉得这句话只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有用,不曾想在羞愤欲死时也有用。
有些轻佻的声音踩着落叶和残留的湿气溜了进来,听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带着不怀好意。
“他不吃算了,我吃,听白诺念叨过好几次他部下小兵做的云吞,今儿可算是有机会了。”
见王庆平要跪下行礼,祁瀛摆手制止了他,转头去看榻上垂着眸不说话的人,阴阳怪气开口道:“醒了啊,大人这身体可真够好。”
“比不得殿下,急匆匆赶回来还差点让人包了饺子。”乌扬藏在被子里的手握紧,面上却不显分毫。
王庆平知道祁瀛开找乌扬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识趣告退:“大人,既然您与英王殿下有事相商,那卑职先退下了,顺道去看看您二位朋友有何需要的。”
“行了,不用去,”祁瀛就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熟稔的样子一点也不见外,“我从那边过来的,你家大人的朋友不在。”
“不可能啊,昨夜大人回来之时还过来了一趟,大人,这……”王庆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有些求助地看向乌扬。
乌扬倒是不怎么意外,他仍旧垂着头,却还是解释道:“罢了,云兄一向来去自由,前两日心血来潮随我进京,今日怕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无碍,你先下去吧。”
房门被关上,屋里显而易见暖和了些许,相比于乌扬的冷淡,祁瀛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他伸手碰了碰碗壁,碰到还有些发烫的温度后便收回了手,余光瞥到一旁还未来得及移开的视线,不由得好笑起来。
“我帮你看看温度,大人不跟小孩儿抢吃的……不过我这大人做的挺好,你这小孩儿嘛……嘴确实毒了点。”
祁瀛说着又忍不住去逗乌扬,这小孩儿从见第一面时就和他不对付,他一直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被他捷足先登了。
乌扬当然知道他在映射刚才自己回嘴的事情,终于抬起头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但凡这张嘴的毒少了那么一点,殿下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这个我信,”祁瀛点头,还得多亏了这人当年的背水一战,他才能有今天的逍遥自在,说着他起身走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玉佩,玉佩安静地躺在手心,被反射的阳光照得通体晶莹。
“所以……救命恩人用这块玉佩唤本王冒死回京,这又是为何?”
质子一般的异姓王储放归封地继位,只要帝王不傻都不可能允许,他们有的是办法让王储出现各种意外。
但祁瀛十年前就是平安回到了封地,没缴一兵一卒,也没答应任何奴颜屈膝的要求,原因只有他和乌扬、以及东宫那位知晓。
只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他的代价,是永世不再入京。
乌扬知道他又想起这些往事了,但他没心思去理会,蛰伏了十年,他快没时间了。
“你果然知道是我,”他坦然开口,轻笑两声又道:“西北战事已了,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班师回朝,但近年国库空虚,听说王爷最近对西南方有些头疼……”
他点到为止,祁瀛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病榻上一脸倦容的人,看得出来经过一晚上的修养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但是长期心力交瘁的倦怠却是骗不了人的。
时间真的会从方方面面改变一个人,祁瀛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了好些年的人,按理说他该看的明明白白,但此刻却觉得像在隔着一层浓雾,明明人近在眼前,但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乌扬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穿了正在犹豫该不该摊牌,此时要做到的是让他放松警惕。
沉默了一会,他说,“我知晓你的能力,只要给你足够的条件,决胜不过时间问题,但眼下你需要我们。”
他需要他们,不管是兵力还是掩护。
这些祁瀛都知道,只是他想不通乌扬这么做的用意,即使他们曾经相识,还因为一个人而相熟,但而今总归阵营不同。
对于国中国,没有帝王的态度不是除之而后快,作为帝王手下的一把刀,乌扬更合理的做法是背后来一下,让他们腹背受敌。
“你……凭什么觉得那位会答应?”想了又想,祁瀛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乌扬忽然大笑起来,而后他忽然靠近,让祁瀛有些猝不及防,“不出三天,陛下一定会答应。”
到底是在京城待了近二十年的人,祁瀛当然不会相信这人狂妄的话语,他皱眉道:“你疯了?!”
乌扬是如何与祁瀛说的无人知晓,他们从清晨谈到晌午,听到他们两个心平气和交流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生血案的王庆平差点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再回神便是乌扬在门前送祁瀛离去,祁瀛跨坐在马背上,他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不与我一起去见贺将军。”
乌扬只是摇头,“你回京不是秘密,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打掩护。”
话已至此,祁瀛点头表示知道,马鞭一扬便要策马而去,乌扬站在台阶上,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
“等等……哥哥的衣冠冢,你代我去看看吧。”
*
“道长!”
东方光芒乍起,山林间却还是幽暗昏惑,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忽然出现,惊得野禽尽散。
身旁人的呼唤让一直在发抖的人暂停了一下,随即却是更为猛烈的颤抖,景澜秋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那些颤抖仿佛盛满了云意棠内心的恐惧,顺着体温一直传进了他心里。
云意棠嘴里一直在断断续续念叨着什么,一会是对他说,一会又是自言自语,景澜秋下意识去问,“道长说什么?慢慢告诉阿景好不好?”
他作势附耳去听,云意棠有些慌乱地摇头,最后心一横,放在侧边的手攀上了那人紧实宽阔的背,听着那人有规律的心跳,他闭着眼睛开了口。
“我想起来了,那是婚书,他拿的是婚书,我……我让乌扬烧的……”
景澜秋没想到那人会顺势抱上来,而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那人在自己耳边慢慢开口,说到最后,声音里竟还带了些难以抑制的哭腔。
景澜秋安慰它,“道长烧了婚书,不是为了帮他们吗……”
“不!我没有……”景澜秋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云意棠使劲推开他,是从未有过的失态,他眼眶发红,眼底是浓得要将自己淹没的懊悔,看得景澜秋心一抽一抽地疼。
“我没有帮到他,我……我还害得他……我没听师父的话,对了,师父……我要回去,师父还在净坞山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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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前两天赶一个课程论文没来更新真的对不起,接下来两天还有一个ddl但我尽量更新,信我!!!
第53章 百世之缘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