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周沄观察他的神色半天,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不吃了以后,这里还能回去吗。”

陆临京沉默。他又不学医,不知道药的原理,哪里能知道。

周沄的眼神逐渐绝望,再捱不住,穴里头疼,心里头也疼,搅和到一处去,教他心如死灰。

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陆临京惯来是个脾气恶劣的。他家里上头有点渊源,世代是官宦人家,到了战争年代,又是一方的大头企业。他给这样的家庭宠坏了。

周沄还是他头一回拐人,这样卑劣的事还真不像陆临京该做的,他花花绿绿见了不少,全坪京的那些卖唱的歌女都晓得他的名字。他是陆家的独子,也是坪京的总领;床上永远不缺鲜嫩的身体,男人,女人,多的是爱他,为了钱,为了权,或单单迷恋他这个人的,躺平了能从街头排到街尾去;他从来不稀罕。

可是陆临京第一眼瞧见周沄的时候就怔住了,像是他在书上读的那一句那样,“亚当对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那一块肋骨有种特殊的感应,于是他在一眼之内就看见了他的夏娃。”他的周沄怎么可以这么漂亮?温柔秀丽的脸,眼睛都雾蒙蒙的,多深情的一个少年郎,腿间却夹着一朵肉缝,鼓着圆圆的胸脯,含着梨涡冲男人笑的时候,像是只故作天真的狐狸,身上的骚味儿却漫得到处都是。

“柔柔。”

上层这些精英,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闲的,总有种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奇特却又共通的癖好,就是把个什么玩意儿,亲手养成自个儿喜好的样子。东街的陈东就喜欢自己养花儿,要把花儿拔了刺儿塞在玻璃罐子里,把松树熬成病松;西头那个顾老养玉,拿药熬,拿香熏,拿刀刻,都不要别人插手。陆临京太喜欢周沄,所以要把周沄变作自己最喜欢的样子。他给周沄买女人的衣服,女人的睡裙,女人的乳罩和内裤,逼哄他留了长头发,然后边摸他的头发边干他,一步步教他做陆临京喜欢的乖柔模样。

陆临京有拿过柜子旁边的相框给周沄看:“你看,这也是我的柔柔。”

画框里少爷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牵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狗,倨傲地抿着嘴。那狗该是很名贵的品种,所以很漂亮,尤其是那双机灵的大眼睛旁边,还飞起了一对儿神采飞扬的眼线,甜极了,显得它又娇俏又矜贵。

“像不像?我的柔柔像不像他?”陆临京的性器深深地插到周沄的肚子里去,湿黏的一张嘴,就在里头细密地唆,流着滑溜的水,把他的毛发都打湿。

柔柔是品种狗,是为了人类的某些爱好刻意近亲繁殖得出来的一只稀缺纯种,所以大小毛病总不断,陆临京再怎么花大价钱养,还是让一次肠胃炎夺走了柔柔的命。

从此他再不养狗。

但是陆临京那股恶劣总还是在骨子里。柔柔死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再一次看上了一个活物,这回是一个人。他决心要把这个人再做成自己喜爱的玩意儿,能比柔柔更久远地陪伴着他。

周沄虽然是阴阳人,但因为家里刻意的引导,他总觉得自己该是男的,他身上那些女人的东西就是他的累赘,是他所有苦痛的开端。他第一回穿了吊带的白裙子,被陆临京按在桌子上咬着肩头插进去的时候,是羞愤欲死的。陆临京常抽烟,事后在他身上灭烟,失手把烟头从皱巴的裙边划到他腿上去,烫开一道褪不去的疤。他于是心里突然生了一股邪火,半夜起身拿着那条精斑累累的裙子缠成一条,悬到梁上去。

他怕疼,烟头都能把他烫得委屈,站在凳子上半天愣是没敢把凳子踢倒,最后终于崩溃地大哭,把凳子踹了,缩在角落无声地掉眼泪。

他突然就想通了,认命了。他哪里逃得开陆临京?他没那个胆子。

周沄浑浑噩噩,以为往后还会是长久的折磨,陆临京却反而魔怔,变得越发温存。

他总是忍不住,喜欢去搓周沄那道黯淡的疤:

“疼吗?”

周沄说不疼。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不记事,连疼的感受都要忘记了。

陆临京就抱着他:“柔柔对不起。”

周沄感到稀奇。

他轻声说:“总领,你怎么了。”

他又探头去摸陆临京的喉咙。“总领嗓子哑了,我明天给你做梨子汤带过去吧。”

陆临京微笑着点头。

从此他再不抽烟。

战争结束后,陆临京像是一时兴起,带着他们两个的户口本去了局子。

那位同志发愣地看陆临京一个一个往外掏他们两个的证件,说:“这……两位男同志……”

陆临京听到他那绕舌的同志两个字就头大:“怎么了?两个都是合法公民,证件齐全,还交了钱,不能结?”

同志连连点头:“也是,也是。”

周沄在门口看那个红色的小本本,问他:“陆总领”

陆临京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往后结婚了,可以喊临京。”

周沄:“哦,临京”

“什么事。”

周沄就瑟缩地看他:“我生不了孩子。”

陆临京要被他气笑:“我什么时候要你生孩子了?”

“那你”

“能生孩子的多了去了,我不是一个没要吗。”陆临京别扭地瞧他,“这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是咱两个结婚,又不是我和你孩子结婚。”

周沄信了,真以为陆临京要和他过日子。他被陆临京驯服以后,变得格外乖巧,眼睛着了雾,眼尾常年熏红,无论什么时候看过来,都像是在讨要疼爱。奶头给吸大了,又软又敏感,包在素色的蕾丝里,能看见烂熟的紫红,肿着一圈的奶晕。他如今是陆临京那个人人都晓得的漂亮妻子,体面又招人艳羡。

可是那天那个叫罗阎的下属来了一趟,陆临京又变得暴躁。他骂周沄做的汤太甜,摔门出去。不一会儿,又从外面抱着个男孩儿回来,往他怀里塞,掐着他的奶头要他给男孩儿喂奶。

他那发育不良的,贫瘠的胸脯里怎么会有奶?

然而陆临京发了狠,一直把他的胸往孩子嘴里塞,一边死死地掐,把他的肉都掐得红肿,给孩子才长出来的乳牙不知轻重地咬了,留下一圈渗血的牙印子。

他原以为的过日子不过是个笑话。

周沄哭得教人心碎。他不知道铁石心肠的总领会不会为他心疼过哪怕一秒?

他做人的脸皮都不要了,突然就跪到地上去,扯着陆临京的裤子:

“总领,你饶了我,你把我放了吧……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了”

再也不要什么?

再也不要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