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越来越不安,她从来不曾这么久没有见到爸爸,她想爸爸一定还在生她的气,才会一直不来接她,她又失落又难过,觉得爸爸真是太坏了,就算她生爸爸的气,只要没有看见他,她还是会好想好想他,难道爸爸不会想她吗?
一天家教给她说了灰姑娘的故事,晚上她就做了噩梦,她梦到爸爸和苇吟姨姨结婚,家里有了弟弟妹妹之后爸爸就不喜欢她了,还叫她扫地洗碗,她被吓醒了,跑下楼想叫常姨打电话给爸爸,结果撞上刚拟好隔日菜单正要回房休息的程凯。
程凯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连忙拦住她:“小乖,妳要去哪里?”
严蕊同看到他大喜过望,拉着他去客厅拿座机电话,央求道:“给爸爸打电话。”
就算程凯有那个胆打电话也没有严御东的号码,他接过话筒挂回去,哄道:“严先生现在在睡觉,明天再打好不好?”
严蕊同摇头,“现在!”
程凯莫可奈何地说:“可是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严蕊同说:“问常姨。”
程凯苦笑,“常姨也在睡觉了。”
严蕊同失望地低下头,程凯有些不忍,试探地问:“给妳冲杯热可可好不好?加棉花糖那种。”
严蕊同本想摇头,听到后面一句转而点头。
程凯牵着她去坐在厨房中岛的椅子上,冲好热饮放在她面前,提醒道:“慢慢喝,小心烫。”
严蕊同说谢谢,双手捧着马克杯,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程凯看着,不觉微笑起来,漂亮的事物人人喜爱,当然也包括他,何况严蕊同单纯可爱,一点富家千金的架子都没有,让人忍不住想疼爱。
其实当初让他来严家顶厨师这个缺时他并不是很乐意,大户人家多半不好伺候,又是短期工,要不是开出来的薪资条件确实诱人他也不会答应,所幸严家不愧是真正的名门望族,气度修养摆在那儿,就算对下人也是温和客套的──除了严御东,虽仅有一面之缘,可他对严蕊同严厉粗暴的态度就显示他的强势和坏脾气,程凯唯有庆幸他并非长居于此。
严蕊同喝完,他顺手把杯子洗了,又倒了杯温水让她漱口之后送她回到房门口,揉了揉她头顶说:“乖乖睡觉,睡醒就可以打电话给爸爸了。”
他摸头的动作又让严蕊同想起爸爸,已经好久没有人帮她挠挠背哄她睡觉了,她不禁看着程凯,泪眼汪汪地说:“要挠背背……”
程凯没听懂,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拉进房间,他看着她径自躺到床上,又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示意他过去躺。
他心知不妥,严蕊同在严家有多受呵护他不是不知道,上工这一两个月来他和她相处的机会不算少,却少有独处的时候,更别说这是她的闺房,可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又着实狠不下心拒绝,只好问她:“要怎么挠?”
严蕊同手伸到自己背上上下滑动,程凯心领神会,小心地坐在床沿将掌心贴在她背上轻轻摩挲起来。
严蕊同抱着Bear轻轻叹了口气,想象是爸爸在给自己挠背背,终于慢慢睡着了。
第0055章 055阎王
婚礼那日严御东被气得好几天缓不过气,便决心晾一晾女儿,等她自己来认错讨饶。严蕊同依赖父亲成性,从不曾独自回祖宅住这么长的时间,每个人都觉得这次肯定坚持不了几天,没想到前后加起来过了快一个月,她竟是一次也没闹腾过,常姨在每日和严御东汇报的电话中欣慰地表示小乖是真的长大了,听得他心塞不已。
气归气,严御东到底也做不到不管不顾,百忙之中仍拨冗回去看了几回,可毕竟工作紧凑,每每忙完回去时她已经入睡,又总在她醒来之前匆匆离开,有时看着她睡得酣甜的小脸蛋,真恨不得把人掐醒,一次手指都捏到颊肉上了,听她睡梦中嘟嘟哝哝叫爸爸,又心软得松了手。
养这么大,学什么什么不会,拿捏她爹的本事倒是足足的。
严蕊同终于来电那天,严御东偕同施工方正在与工安稽察人员开会,接通之后没等她把爸爸两个字喊全,匆匆交代她晚点再打过来就断了线,没想到这一挂又彻底没了动静,等他想起来时人已经在前往瑞士的飞机上。
身为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严御东向来惯于亲力亲为,海城分馆是第一个他全权主持开发的,自然格外谨慎重视,顺利的话海城玺悦再有半年就能完工,他相中一位正于洛桑酒店管理学院任教的前任酒店总经理来新馆任事,几次派人去接触都被拒,为表诚意,他不得不亲自前往游说。然而过程并不顺利,交涉数日几经恳谈,好不容易说服他在学期末后不再续聘,接下了海城玺悦总经理的职务,期间他又以考察之名顺道在这个世界上历史最悠久、专业声誉最高的酒店管理人员培训院校捞了几个新血骨干,返程时才发现街道两旁的商店已纷纷披上圣诞装饰,不知不觉中一年又走到了尾声。
……
入了夜,严家大宅静悄悄一片。
严蕊同穿着睡裙坐在床边晃着脚丫,她在等程凯。
从那天晚上之后她每天都溜下楼找程凯,于是他开始每晚在宅里的人都入睡后给她准备一些小点心,有时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有时是奶油泡芙,有时是焦糖布丁……他总是很耐心地等她吃完,然后送她回房哄她睡觉。这是他们的小秘密。
今天程凯叫她乖乖在房间等他,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她有点迫不及待,好几次想偷偷跑下楼去看,走到门口又忍住了,来来回回几次,房门终于轻轻被敲响了,她急匆匆跑过去开门,一眼就看到程凯手上捧着一个五彩缤纷的小房子。
“哇!”她惊呼。
程凯走进她房里,把手上的东西放在飘窗前的小桌子上,笑道:“喜欢吗?”
严蕊同点点头,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程凯拉她一起坐在卧榻上,笑说:“这是姜饼屋,每个小朋友都值得有一个姜饼屋。”
严蕊同歪头看着他:“是阿凯做的?”
“嗯,我做的,专门给妳做的。”
严蕊同开心地笑了,“阿凯好厉害!”
程凯不禁也笑起来,问她:“要吃吗?”
严蕊同惊奇地说:“可以吃吗?”
“当然,都是饼干做的,妳想从哪里开始吃?”
严蕊同指了指拐杖,程凯便把拐杖扳下来给她,接着她又指了指烟囱,屋顶就破了一个洞,她咯咯直笑,叫程凯也吃,两个人便一点一点把小小的姜饼屋拆分吃光了。
吃完之后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严蕊同刷好牙后躺在床上,程凯给她盖好被子,对她说:“小乖,圣诞快乐。”
原来已经到了圣诞节了……
严蕊同突然悲从中来,她想到以前爸爸都会给她准备一个袜子装圣诞老公公的礼物,可是今年不仅没有袜子,她还好久没有见到爸爸了。上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电话,她连话都还没说就被挂断了,她觉得爸爸好像真的不要她了。
程凯吃了一惊,“怎么啦?怎么突然就哭了。”
严蕊同揉着眼睛抽噎道:“小乖想爸爸了。”
程凯有些心疼,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不明白那样的父亲有什么值得想念,这么长的时间,严御东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她,足见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
他抽了几张纸给她擦泪,“不要哭,我帮妳挠挠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