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不思归 叶冰裳澹台烬 2923 字 4个月前

“既然六哥念着她,就该去找她,你与她成婚这么久,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这原是个最好相处的人,你对她好,她也想着法对你好,你爱她五分,她信你十分,可见你对她不好,伤了她的心。”

昭玉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成了这样。

他只是希望从她嘴里听到她还需要他,可她好似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他们怎么会成了这样?萧凛也不明白。

或许他明白,但他并不愿意承认。

这几日,叶冰裳深感那天对昭玉态度不佳,恐伤了她的心,今天一早,她做了些昭玉平时喜欢的糕点,往她宫里去。

因昭玉在路上遇见黎苏苏和萧凛,一通吵闹下来,回来得比平日还晚许多,但叶冰裳很耐心地在殿中等她。

昭玉步伐轻快,刚到宫中就听下人通报说宣王妃在内,她竟感心中一闪而过的紧张...真是荒唐。

“咳咳......”她假装清咳两声,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乱飘,就是不看叶冰裳。

叶冰裳笑着迎了上去,“回来了,饿了吗?”

昭玉撇撇嘴,道:“今日怎劳你大驾?何事?”

“我错了还不行吗?”叶冰裳拉着看似不太情愿的昭玉坐下,哄道:“那日我不该如此对你,还望你不见怪。”

昭玉哼哼两声,随手拿了叶冰裳带来的糕点,吃了起来。

叶冰裳看着她吃完,眉间染了一丝欢喜,她握着昭玉的手,轻声道:“昭玉,我很感激你,因为你是这个世上第一个向我释放善意的女子,是与我非亲非故却仍愿意相信我,为我打抱不平的人。”

“若终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甚至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人间,除了家中母亲,陪伴我多年的小慧,远在贺州的阿枫,我一等一舍不得的还有你,能与你相识,是我不幸人生中的万幸。”

昭玉被她这么一说,心头突然起了一丝警惕,“你这说的怎么像要离别似的?”

“殿下过几日接我回府,自然是离别。”她微微一笑。

昭玉也笑道:“我不依他。我若是男子,就算和旁人斗上个头破血流,兄弟反目,也定要娶了你做妻子,才不会白白便宜我六哥。”

这番快语倒把两人逗得笑倒在一块。

但昭玉事后回想,背上不觉生了点点细汗。

这日萧凛在昭玉的提醒下,依旧没能过了心底的那关,回府后便将多日来手工雕刻的镯子放进红酸枝木的礼盒中,他照着叶冰裳平日喜爱的图样细心雕琢,每日处理完朝中要事后,再雕上一个时辰,紧赶慢赶,才在叶冰裳生辰前一日完工。

只是,这并不是她真正的生日,澹台烬知道,他却不知道。

下属从宫中赶来,给他递了来朝使臣的名册,萧凛略看了几眼,便放在一旁,沉吟一会,问道:“她住的可还习惯?她缺什么少什么,宫人时常照料到了吗?”

下属道:“殿下安心,宫人那都打点警告过,他们不敢怠慢。”

萧凛点点头,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下属,“这个手镯你送到静思堂去,明日朝中接待使臣,我怕是没时间去见她。”

“此镯是殿下亲自打磨,亲手雕刻,遇火不化,刚硬无比,还兼之有护身之用,王妃得知殿下心意如此,定会欢喜。”

闻言,萧凛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你说,我去接她回府,她会......高兴吗?”

他难得心中忐忑,好似越发在意叶冰裳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

下属跟随他多年,知他极少如此,唯有为情不安,宽慰道:“王妃同其他后宅女子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同殿下闹闹脾气,实则也是在乎殿下。”

听此言,萧凛心道,你说的也是,如今我倒不敢如过去那般爱她,生怕她对我有所生厌,但萧凛自来荣宠皆贵,这样的心事,他也只会烂在肚子里。

那夜他看着叶冰裳的背影隐没在宫门中,明明想上前同她说些什么,却硬是没能挪动丝毫,林中的场景不断在他脑海中重复,他们做了什么?是否也亲密无间?猜疑于他而言是折磨,是失望,是望而却步的忐忑不安。

不知她那时的回望究竟是何意,为何眼中含泪?只是一连几日,这个暖黄色灯光笼罩下的身影频频入梦,每次醒来下身都是湿濡一片。

他已经多久没碰她了?竟渴念至此,令他不禁羞愧。

多邦来朝,是每年夏国的大事,京城中为庆贺太平之世,当夜歌舞升平,烟花满城。萧凛是皇后二十八岁那年才得来的嫡皇子,一出生国师便预言,此子一生与大夏国国运相连,前途不可限量。

此言一出,莫说皇后心惊,便连皇帝和太后都不得不对这个皇子多重视几分。时年夏国干旱无雨,赤地千里,民间多有怨声,萧凛出生后,苍天降雨,解了一年来的危困,朝中上下更是对此预言深信不疑。

叶冰裳虽出生在赫赫有名的将军府,但从身份而言,她只是妾室所生,而萧凛却是能继承皇位的嫡皇子,有些差距,是人世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多少京中贵女心碎一地又暗自不服,若非萧凛坚持要娶,皇后根本不会松口,最终双方各自妥协,叶冰裳可以嫁入皇家,但只能是侧室,是以云姨娘才常说:“宣王殿下身份尊贵,这门亲事本就是我们高攀了。”

婚前萧凛允了叶冰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虽是侧室,但宣王未有妻,妾便如妻。

可礼教不这么看,妾始终是妾,死后入不得宗庙,上不得灵位,俗世对她轻蔑,她亦对俗世耿怀。

那日下属拿了萧凛赠予叶冰裳的生辰礼来到静思堂,顺带还问了一句王妃可愿出席晚宴,叶冰裳受了萧凛给的礼,却明说她的身份不足以出席。

下属作揖,笑道:“王妃不必妄自菲薄,殿下盼着您能去。”

最终还是被叶冰裳的冷淡退了回去,她只道:“来日方长。”

下属讪讪,回府将此话告知萧凛。她一向不喜这些热闹场合,他不强求,若今夜结束的早,便顺带将她接回府中,若是晚了,他宿在静思堂也无妨,正也应了她的那句“来日方长”。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使臣与朝臣把酒言欢,连一向滴酒不沾的萧凛,也难得饮了几杯。夏皇趁着今日众朝臣欢聚一堂,使臣来朝进贡,遂走向坐在次位的萧凛,执起他的手,对众人宣布了一件迟来的喜事。

便是立储之事。储君之位虽说在皇室中空置已久,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萧凛从生下来的那天就是没有明说的储君,况近年夏皇身体日渐不支,朝中大事几乎都交给了萧凛,军中大权原是在叶将军手中的居多,但经此与周国一役,叶啸在军中大权旁落,毕竟澹台烬是他家嫡女叶夕雾的丈夫,这样的关系,朝中又怎会让他独揽军中大权,言官一封又一封的奏折,险些没把叶啸骂得告老还乡,还是萧凛念叶啸在军中多年,且又是叶冰裳的生父,才把人留在京都享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叶冰裳知道此事,一直是选择冷眼旁观的态度,叶家之事与她而言,从来就不是自家事,倒是叶夕雾因朝中让叶啸罢官的声音颇大,私下里寻了萧凛许多次。

而军机大权,四皇子赵王虽有意盯着,但此人天资有限,在朝中又不如六皇子萧凛得人心,皇帝更是有意于六皇子继承皇位,一来二去,萧凛不费吹灰之力,揽下夏国百万大军的军权。

政权、军权均在萧凛手中,赵王自知无法与之相较,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二十年来,萧凛作为皇子的声望在此夜达到了顶峰,荣宠俱身,无以复加。

黎苏苏跟随叶啸而来,在席上看着荣登高位的萧凛,心中想起自己的处境,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有些嫉妒叶冰裳的,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为何她短短百年就能同时被世间最有权势的两个男子爱着?

不待她再细想,身旁的婢女小声提醒她:“小姐,要放烟火了。”